气氛有些尴尬!
开门的百姓,还在絮絮叨叨,不断说着什么。
“县令,我们这群人,都是从城中逃出来。”
“郑军太凶了,用刀子逼着咱们上城打仗,小狗子抱着柱子不走,结果被削了脑袋。”
“咱们都是庄稼人,只会种地,哪懂打仗杀人。”
“郑军凶,唐军更凶,见到咱们拿着兵器,二话不说就杀。”
“哎!”
他垂头丧气,抬手要擦汗,结果把狗瓜子亮出来。
百姓顿时有些尴尬,解释道,“这是守城时被砍断的,悯大师帮我接上。”
“就接了只狗爪?”
李清风语气不善,指着那和尚,“瑜伽乘接驳断肢,你却给他安装狗瓜?”
这般模样,日后岂不是成了常人眼中的妖怪?
悯大师?
钟生注意到这个称呼,看向和尚,他长相很年轻,态度和尚,和百姓们说话轻声细气。
难道,他就是评书中的悯和尚?
“这位道友!”
悯和尚起身,双手合十,“肢体残缺,不便于行,小僧也是为了他们着想。”
屋子里其他百姓,纷纷开口解释,“对啊!”
再看他们,或多或少缺胳膊少腿,用狗爪狗腿代替,便能自由活动。
平时用衣服遮住,倒也看不出来。
“为啥不用牛羊?”
李清风一开口就知道问题太傻,乱世中牛羊稀缺,反倒是野狗最多,因此取材,很是方便。钟生心想,长安城的妖僧就会瑜伽乘,眼前这和尚,也不像是好人。
“县令,黎神汉是好人,收留我们在家。”
他们是从城中逃出,郑军若是获胜,势必捉拿他们问斩。
可是,他们替郑军守城,唐军也不会放过他们。
“黎神汉的意思是,让我们躲过这一阵子,等兵都撤走了,再回家。”
悯和尚低声对李道士使个眼神,“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片刻后,三人站在屋外,相互介绍。
“原来是钟郎君。”
“悯大师。”
“李道友!”
悯和尚开门见山,“李道友是黎神汉请来,想必已知道,唐军要掘堤灌城的消息了。”
唐军用水灌城,属于古典军队的正常操作,然而郑军滥杀无辜,也不是好东西。
现在就看如何操作,能为当地百姓消除这场弥天大祸!
钟生想了想,“要不,我去把唐军的卢将军,还有郑军首领都杀了,这仗打不起来,就无需淹城了。”
入夜时分。
悯和尚盘坐在地上,微笑闭目,气息微弱下去。
李清风还想叮嘱些什么,却被钟生打断,“我懂,有经验。”
嗯,他在终南山,曾有过元神出窍,被人护法的经验。
夜寒露重,风吹营帐,各处火盆火把摇曳不定。
各处巡逻脚步声、口令声交错传来。
大小帐篷里,磨牙声、呼噜声,偶尔还有几声急促的梦话响起。
卢将军对着油灯,眯眼看兵书,但眼前黑字,全然没看进去。
他心中忐忑不安,堤坝上已是第三日,仍未有进展。
城下攻势也没停下,光是今日,就折损了三百精兵,士气受挫。
麾下数千兵马,已折损了两成,再这样下去,不到洛阳城就全军散尽。
正因如此,以水代兵之计谋,势在必行。
他正心事重重,背后营帐一角,放在木箱中的铜佛像,双目陡然睁开。
原本古铜色的眼睑眨动,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这是悯和尚趁夜入营帐了。
“卢将军,卢将军!”
卢将军耳边听得轻声细语呼喊,不像是贴身伺候的亲兵,连忙放下书卷起身。
帐中摸寻片刻,目光落在铜佛上。
“卢将军,苍生无辜,还望你念在百姓份上,放弃挖开洛水,淹没城池的计策。”
卢将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抬起桌上铜灯,毫不犹豫砸中铜佛头顶。
当当当!
一顿乱披风锤法,火星四溅。
几下撞钟般的巨响过后,亲兵鱼贯而入,看到吃惊一幕。
“抬出去,烧了。”
铜佛早已扭曲得不成形状,抬到炭火堆焚烧,当即融化成液态,冷却后凝成一坨。
“我卢某为国征战,胸怀坦荡,鬼神难欺!”
卢将军对着夜空大喝,“再有这些鬼魅伎俩,尽管过来。”
他始终认为,这是城中郑军走投无路,故意派术士来迷惑他。
所以,挖掘堤坝的行动不能停,还要加快速度。
与此同时
黎神汉的屋子内,悯和尚捂着额头,鲜血从指缝流出。
“阿弥陀佛,太凶了,太凶了。”
幸亏他及时抽身,否则早已和铜佛一道,焚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