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生道:“华阳城内有粮不下四五万,君上其有意乎?”
其他人闻言一愣,皆不知其意。郭先生解释道:“以轻军取华阳,可得五万粮。”
信陵君道:“如此岂魏背盟乎?”
郭先生道:“君上不取,宁奉于秦乎?”
信陵君沉吟片刻道:“不可。华阳以粮奉秦,未暴于天下,而魏伐其邑,不义也。”
郭先生道:“虽然,其无暴之于君!华阳粮车,出入启封,粜粮于秦,其粮车见在魏营。君公之天下,不亦宜乎。”
仲岳先生忽然悠悠地道:“魏韩一体。秦欲攻华阳,魏军守之,不亦宜乎?”
张辄眼前一亮,赞道:“仲岳先生果老成谋国。”
信陵君道:“名不正,言不顺,事必不成,吾不取也。以事论之,欲胜秦兵,必赖韩兵;韩王如怒,事必贲也。”
张辄道:“不然。王请韩兵,韩王必百般推托;君上一旦据其城,韩必出兵,以赎其城也。”
信陵君道:“先生奈何言此?”
张辄道:“华阳,弹丸之城,兵不满千。以数万之众临之,城必不守。城破,虽以数万精卒,猝难收复。两难相薄,韩王必不背魏亲秦,而发兵攻秦也。”
郭先生道:“华阳虽弹丸之地,然居天下之中,城坚沟深,当郑之冲,非寻常可比。韩欲买之于秦者,秦必不据,而韩可复也。如为魏所据,而郑危矣!”
信陵君默默地听着众位先生的议论,最终道:“吾不攻华阳,但居华阳之外,而助其城守,奈何?华阳尉粗懦之人,必不敢抗。吾不据华阳,而全同盟之谊,韩王虽怒而不敢言,必起兵而就同盟之道。”
众人闻此,皆赞道:“君上之策,一举而二得矣。”
张辄道:“华阳之事已决,继之以芒氏。”
信陵君道:“当会车右先生。”
仲岳先生道:“天色将明,宁勿眠乎?一时整军,恐难不及也。车右先生,芒氏之智囊也,不可以客卿目之。依臣之见,可会大夫、箫先生及芒公子等,同往访之。”
信陵君扶额悔道:“夜来芒公子正在行中,便当引见之。”
郭先生道:“非也。芒氏虽魏卿,其心腹难测也。以智囊一人暗访启封,深入重地,履险如夷,举重若轻,援出启封令、尉。以臣之不才,断不敢为也。臣固阻车、芒交通,以防其变。”
郭先生的话又引起帐中的沉默。仲岳先生道:“今夜难眠矣。愿听郭先生高论,以醒心神。”
张辄道:“芒氏总大梁城守,魏王于庙拜之将军,授以斧钺,得专权于外,虽君上亦从之。不得易视之。”
郭先生道:“此吾之所以惕虑者也。芒氏总司大梁城守,军事繁冗,日以万计。车氏其肱股也,使居其外,必也首要,非车氏不能成也。此何事也?援启封令、尉出启封!此事虽非小,然必万机中之最要者乎?此臣之不解者一也。车氏久在庙堂,只身孤影,深入女闾、商舍,左右逢源,是何人也?此臣之不解者二也。启封令、尉,失陷城池,其罪当诛。观二人之情,其有待罪之意乎?此臣之不解者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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