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彬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可是我听说，那天有人逼宫了。”

“没到逼宫的程度，只能算是勤王护驾。当时去‘勤王’的是两拨人，一拨是东平王，是去救他儿子的；还有就是王子腾，他那个时候就在九城兵马司，也该他去。不过，谁都知道，东平王掌的是火器营，他手下只有拿枪的没有用刀的。”史鼎顿了顿，忽然闭上眼睛，硬朗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一丝悲戚，“而且，那天我二哥也跟着王子腾一起去了，说是不放心大哥……结果，他们俩一起带回了、大哥的尸体。”

“我问过很多人，把那日与大哥一起当值的所有侍卫都找了一遍，一开始没人敢说，我想尽办法才撬开我大哥当年副将的嘴，他告诉我，那日皇宫是很乱，但是只乱在里面，外头还看不出什么来。而且，禁军无旨擅入内宫是死罪，所以大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后来，东平王先冲了进来，不顾一切要去救他儿子，王子腾第二个到，是他说服了大哥一起进去，但副将和那些守城门的兵都胆小，不敢去，大哥就一个人跟上了王子腾……就丧了命。”

闭上眼睛，史鼎面露一丝怒色：“那天的结果，太上皇为了保住孝泽皇后，亲自下令杀人灭口，那天冲进内宫的千余人，只有东平王、北静王、王子腾和我二哥四个人活了下来。我去问过二位王爷，他们都说，当时那些太监宫女四下溃逃，他们分头去追，并未遇上王子腾和我二哥。”

薛彬忍不住打断他：“这并没有哪里不对，混战之中丧命确实不幸，但……实属常事。”

“还有三点。第一，我偷偷找了京城最有名的那个叫阎启的仵作验过尸，他说，杀死大哥的刀上涂了毒，而那天宫里其他所有的尸体上都没有中毒的痕迹；第二，我大哥伤在后背，身经百战之人绝不会轻易将后背暴露给别人，除了自己极为信任之人；第三，其实，那个时候，我大嫂怀孕了。”

薛彬顿时一惊，就听史鼎悠悠然似在说笑话：“我刚回京城就听说了，荣国府那爵位，堂兄弟争起来了，闹了个开国至今从未有过的大笑话，还是史老太君亲自上书的。说起来，我那位姑姑也是偏心眼偏得没边了，把承爵的长子撵到马棚旁边，让小儿子住在正房——不过这也是一脉相承的，这事儿在我家，一点都不奇怪。”

“我爹去的早。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娘最疼二哥，而且她还经常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大哥生不出儿子，所以爵位以后只能传给二哥。久而久之，好像二哥也就把这当做理所当然的了，十几年前，大哥留在京城探消息，让他去逃命，他也不知道说一声谢。对了，那时候忽然回来，就是因为我娘特意写信给他，告诉他大嫂怀孕了，结果他连命都不要急匆匆往回赶，一进门就对大嫂横挑鼻子竖挑眼……”

说到这里，史鼎忽然回头，挑了挑眉，做了个看笑话似的眼神：“你相信一个盼儿子盼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怀上孩子的女人会忽然自杀么？更别说她还有个女儿。可就在大哥的尸首被送回来的那天晚上，大嫂投湖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