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儿把头点的似小鸡啄米,一径的跟在王雪娘身后,捻了她的衣角往厨房去,王雪娘眉开眼笑,她自家没有女儿,几个孩子里头她最喜欢的就是蓉姐儿。
直说蓉姐儿说话做事都大气的很,不似萝姐儿说话跟蚊子哼哼,这才该是王家人的样儿,王雪娘的这个脾气,便是她那几个姐妹,她也是一个都瞧不上眼的。
厨下杀了一只鸭,雪娘把油都刮了下来做饼,这只鸭子肥大的很,光是刮下来的油就有满满一碗,全叫雪娘楼炸了出来,又把鸭肠鸭血一道煮,往里头多放菜跟豆腐,煮了满满一锅子汤,端上桌来她笑眯眯的:“看,这一锅子能吃三顿了!”
厨房里又是动刀切案又是费神炸油,最后端上了桌,锅里只有半边鸭子,就这王雪娘还觉着已经吃得不错,蓉姐儿碗里堆满了豆腐白菜,雪娘的儿子筷子上头跟长了眼睛似的,一筷筷都夹在肉上。
蓉姐儿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碗,委委屈屈的咬着筷子不动,玉娘手快给她挟起一块肉,等蓉姐儿捏着筷子费力的啃完,锅里连白菜豆腐也不足了。
经过这一回,秀娘算是明白过来,这个大姑姐看着既爽快脾气又直,像是最好相处的,可有一条,她把钱看得死紧,一文钱恨不得碎成八瓣用。
那个当口把话头茬过去也只罢了,谁晓得等下一回秀娘给算盘结帐,她一早便来坐镇,一笔笔一样样的问,连某月某日小米多少钱一升都问细了,又定下三十个工人五日要吃多少升小米,点了点数,数出一两银子去:“你也别五日来一回了,这些钱尽够吃上半个月了。”
说得算盘愣在当场,玉娘直冲他使眼色,算盘接着了就往外头退,还没到门边呢,就听见雪娘在后头说:“你看,他一句话都无,可见是贪了银子的。”
把算盘说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到王家这些时候,别说王四郎了,就是秀娘也不曾说过他一句半句,这个出门子的大姑奶奶倒想当家,他气急了,才要甩了袖子出门,那边玉娘急急追出来:“小王管事,小王管事留步。”
说着扯了他到门边,给他塞一个荷包:“这是太太给的,王管事别往心里去,这大姑奶奶住不久的。”秀娘的意思是忍过去便罢了,这些年好容易回来一次,能处着就别为了这点子事体不和。
算盘这才细细打量起玉娘来,见她也是一付愁容,再看看往来的下人,一个个俱都青了脸,仔细一问才晓得,自那日雪娘指谪秀娘花销流水似的,便整日在屋里坐镇,指点厨房买菜买米,又分派下人干活,到现在五日多了,这些下人只吃过一顿肥猪肉炸的猪油渣渣。
“就这大姑奶奶还说咱们太太败家呢。”还有一句秀娘没学出来,雪娘说甚个鱼生火肉生痰,青菜豆腐保平安,这是为着下人着想,才叫他们顿顿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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