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署衙西北一百二十步外,坐落着两座监狱。
司理院狱是民狱,马步军院狱是军狱。
管理民狱的司理参军张景丞,正亲自填写案状,收押一批民事未决犯。
不过四分之一个时辰,便从旁边署衙里陆续出来两波官员,到司理院狱“偶然”撞见张景丞,交谈打探几句。
见这批犯人不过普通庶民,又很快结束了对话。
‘必是去找范文虎汇报。’
张景丞巧妙地打发走这两拨官吏。在他跟四名狱卒的带领下,这批犯人被带往司理院深处的囚室。
狱门合上的那一刻,张景丞脱掉官靴,以某种轻盈的步伐,避免用力踩踏地面。
四名狱卒不约而同地晃动起牢房钥匙。
或是用鞭子抽打犯人们的胳膊,让他们疼得大喊出声;或是冲向关押多年而精神失常的囚犯,做出恐吓的表情,使他们发出凄厉的呼叫。
众声喧哗,嘈杂一片。
张景丞无声地踩着石梯,下到底部的地牢,径直停在第一间牢房前,里面关着一位身材魁梧,面廓深邃的老者。
张景丞恭敬地动了动嘴唇,却并未出声。
“拜见父亲。”
老者盘腿坐于草席之上,身着与周遭肮脏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薄鼠色道袍,头顶隐有朦胧白气萦绕,竟是这川陕四路的最高长官,身怀胎息六层修为的四川宣抚使——
张珪。
只见他收了功力,从引气入体的玄妙状态中脱离,同样以唇语无声道:
“那阉狗有何动静?”
消音诀的修炼并非难事,张珪早已掌握。
可若是于这地牢内施展消音诀,在可能潜藏的‘千里耳’听来,便犹如笔直光明的道路上,出现了一片黑色的真空,画蛇添足,反倒醒目。
出于多重的谨慎考虑,张珪父子花费数年时间训练读唇的技艺。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能够毫无阻碍地进行秘密交流。
“半个时辰前,范文虎手下已将那批女子送至青城山。阉狗不在山下,许是在山中某处候着。”
“范文虎何在?”
“外界盛传,您在得知有八骑马车自北而来时,当场便惊慌失措,甚至抛弃了官印,快马加鞭地逃出署衙离开东城门,连夜寻求右丞相的保护。那范文虎心中安定,目前仍然居住在宫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