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御宇忽然挣扎着抬了抬头,向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沈钦莫名地有些脸红,缩着脖子向后退了一步。
却听沈御宇哑着嗓子,冷笑道:“宫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事的,出事以后直接受益之人是谁,你们如今不知道,将来……只怕悔之晚矣。”
沈钦与他交好多年,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地跟着他的目光看向沈御离,心里乱糟糟糊涂成一团。
别处也有一些探究的目光看过来,沈御宇一概视而不见,仍然保持着十分没有存在感的样子,轻声向绕林说道:“你看,有些人就是这样,拼着自己去死,也不想让活着的人好过。”
绕林没听懂他的双关,急问:“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当然不会,”沈御离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她畏罪而死,最多只能保全她的儿女不被牵连,却不代表这桩大罪就不存在了。”
沈清月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
沈御离浑不在意,继续说道:“其实她也是给旁人当枪使了。她好歹也是乡绅之女,那些歪门邪道的妖术不可能从小就会的,必定是有人撺掇。”
最后这句话他刻意提高了声音,果然又把众人的目光引到了冲虚真人的身上。
后者原本心虚,被这么多目光齐刷刷盯着,不由得额头冒汗,结结巴巴道:“昭容娘娘已经自戕证清白,贫道……”
他悄悄向皇帝看了一眼,后头的话卡在喉咙里,不愿出口。
凭着他对皇帝的理解,后者很可能在后面接上一句“你也死一死试试看”。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冲虚真人忙截住话头,不肯再提自己,硬着头皮道:“可见昭容娘娘的罪名子虚乌有。此事——”
皇帝揪着胡子一直没有说话,却是刘贤妃开口把他的台词说了出来:“证据确凿的时候,畏罪自戕硬说成是‘自证清白’,倒也是给自己留体面的一条妙计。昭容妹妹已经走了,冲虚真人是打算效仿吗?”
“我不……”冲虚真人慌忙摇头,强自定了定神,沉声道:“贤妃娘娘,‘证据确凿’四个字,说得太轻易了吧?”
叶贵妃抹了一把眼泪,神态娇怯,语气却并不软弱:“真人还要抵赖到何时?制作纸人用的是宫里专给你一人使用的青纸,盒子亦是你院子里独有的,此事若非你与昭容妹妹合谋,那便是你一个人的诡计了?”
冲虚真人素日被人捧着惯了,已多年不曾尝过被人审问的滋味。此刻叶贵妃软软的几句话问到脸上,他竟迟迟答不上话。
这时,先前低头安慰弟弟的沈清月忽然站了起来,神色冷冷:“父皇,我不知道母亲在这桩事中占了几分罪,但可以确信,即便我母亲的确知情、即便此事的确是母亲的诡计,这冲虚真人也必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如今母亲已经伏法,儿臣求父皇做主,严惩元凶,以慰母妃在天之灵!”
“你说什……”冲虚真人一脸不敢置信。
沈清月冷冷地逼视着他:“我母亲受了你的蛊惑,犯下此等滔天大错,怎么你竟想置身事外吗?”
“无知小儿!”冲虚真人唰地一甩拂尘,冷笑起来:“想问我的罪?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们拦下了多少邪祟!今日若没了我,宫中那些恶灵放肆起来,我倒要看你们如何收场!”
此话一出,包括皇帝在内的众人立刻变了脸色。
唯有绕林心中隐隐欢喜,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笑。
——他在说宫中的恶灵!包括那个大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