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又一昼夜兜转变幻的交替时刻来临。
因渐步入初秋之故,周遭很快起了一阵渐趋而浓的白雾。整个荣锦王府被笼罩在这一大片一大片的雾影朦胧、迷离似幻里,烘托的显于天幕间的头顶那轮皓月便有若倒影在幻境之中的样子了。
夜深寂、庭院空蒙,而江炎却孑然一身独坐于亭阁内里,双臂伏贴在被露水浸出薄润的石几上。自白日回府时他便在此寂寂独坐,一座便是经久经久,送走了艳阳、迎来了入暮。
他不是打定主意要走么,既然已决定了要远离,又为何还会如此不缓不急默默然静.坐于亭?是心中还有着万顷的眷恋么……
小窗棱下,帛清单手负后而立,默默然持着神光静看了江炎这许久。
江炎没有半点回房去收整行囊的意思,也没有半点在去与留这旦夕间起了纠葛的情势,倒俨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江炎这份宠辱不惊,有些时候看在眼里当真觉的是一种残忍啊……
帛清恼不得起了如许感慨,复而自嘲的摇了两下头,也觉的自个这自嘲来的莫名。
一阵风起,送来几瓣合风张弛的哀哀枯叶,有一瓣落在了帛清的敞领上,他抬手拂拭了一把后铺展在掌心里,见这枯叶边缘还有一小圈浅浅的绿色,似乎还有一线生机。
他心里莫名一动,旋即抬高手掌,扬首对着掌心处的枯叶吹一口气,看这薄薄的叶子再一次涣散在飘渺的虚空间,心下却一个舒展。回首又瞧一眼似在陶然自醉中的江炎,忽地展颜笑叹一声,迈步一路向他走过去:“就算什么都不要,一些细软也到底是要准备些的。”一路渐趋踏上小亭,帛清在及近江炎处应声启口。
江炎早便感知到了帛清正过来,这时闻了他声息忽起,自然没有多少惊奇:“不急。”侧目瞧了他一眼,唇畔亦是挂着笑的。
帛清却在这个当口起了玩心,长眉一挑,有意凑趣道:“怎么不急?还是早些收拾好了早安心嘛!”声息带了些嗔。
江炎识得他的凑趣,把眼睛一抬,面上做出了副痛心疾首的夸张模样:“寒心呐……到底也一起共事了整整五年,王爷就当真一丝儿的情分都不顾念,就这么盼着在下赶紧走?”语尽摇着头哀哀的一长叹。
虽然明明知道是玩笑话,但漫溯进帛清的耳廓里,他听来还是没禁住就心觉一悲。他转过了脸,不想让江炎看到自己面上的黯然,也不愿再继续这个无谓的兜转的话题,良久之后沉声一叹:“既然如此,我们就说说话吧!”复才重新转面。
见帛清又被惹引出了善感多思来,江炎心里也没防就一揪。他正寻思着借个什么由头把话题岔开,甫听帛清如此说,便忙不迭的颔首应了一声。
二人在石亭子里相对坐下,帛清招了随侍的小婢女去沏一壶茶,就着烫茶清风、碧溪皓月,与江炎相对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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