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怎的,昨晚分明是那么勤尽的处理着公务,入睡已是很晚,偏生今儿个一早起的却是极早。内心总有一抹不祥贴烫着拂过去,总也隐隐觉的今日必然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再抬首起身时,帛清面上的神态于帛睿是那般的似曾相识,却又偏生只存在于梦回之时。帛清启口浅浅:“父皇。”徐唤一声,复把声息一顿,“儿臣夜半时,做了一个梦……”
他开始逐一捡拾自己的残梦,又似乎不是在单纯的对父皇讲述一个梦;那般认真且动情的模样,倒像是在讲述他自己一场不知遗落在某个时空深处、陨落在某处历史断层中的悠远的回忆。
他的梦里,有一个痴执且偏傲、灵秀又冲不破礼教固守与责任背负的世家小姐,她叫上官殊儿;有一个气韵风流且大胆不羁、却对情对爱固执坚持的同样痴执的皇子,他叫帛逸;有一个素日诡异而与姝儿最为贴心的白兔,又好似是如玉的兔灵。
这是他们三个人上演的剧幕,却又不止是他们三个人上演的剧幕……
帛清与殊儿、帛睿与帛逸、江炎与玉兔、荣锦王世子与云离、荣锦王次子与太子妃、帛陟与忻冬、澹台皇后与澹台妩儿……还有一些早在那一辈子就已经了结了缘份、还清了夙债的旧人,譬如竞风,等等等等。转世之后故人再面,身份已发生改变,不过就是换了面貌、换了体态,其实其间因果与债务从不曾更迭。这其中的聚散离合,不过只是红尘俗世中一场被障住双目而看不清楚、故而无端执着的一场无谓认真。
欠下的债、该偿还的情,终会随着一世又一世轮回的大道命盘而辗转斑驳,不到最后消磨干净的那一刻而不会罢休!
轻言款语漫溯在帛睿的耳畔,这不仅是帛清的梦寐,亦是他帛睿多少个午夜梦回、似梦似真间想要去抓去握,却又终究是什么都抓不得、也握不得的旧梦斑驳!
他自帛清此刻的神情语态中,感觉到了些许的不祥,但此刻偏生有如佛洗,故而他没有说破。
“父皇。”只记得最后的最后,帛清看定着自己此生此世的父亲,徐徐且郑重的颔首启言,“答应儿臣一件事。”喉结颤动,声息略顿,“若儿臣有一日离去,一定是厌倦了这俗世里的一切,去过恣意的日子了。父皇要为儿臣开心,好不好?”由头至尾都是悠悠的,轻飘飘如一阵风。
“好。”帛睿不知怎么就含了泪,启口这语气颤粟且哽咽。
“嗯。”得了这定心丸般的一个“好”字,帛清沉沉的点了点头,复又动容了神色,他含笑顾向这与他缔结了一世父子情路的旧人,面庞清朗的没有一丝杂质,启口仍是平稳的,“父皇,再抱抱儿臣吧……”
不待言完便觉肩头一阵暖流,帛睿一把搂住了帛清,抱住了自己此生此世最宠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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