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任营岩准时下到二楼,敲响王忠办公室的门。?.第一边,门内没有回应;隔了几秒钟,任营岩又敲了几下,门内仍然没有回应。任营岩转身离开,可刚走了十几步,就听到后面有开门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直到听到一声“任厂长”的叫声,才转回了身。
王忠并没有走出办公室,只是从门缝里伸出一个头,见任营岩回过身来,头又缩了回去。
任营岩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王忠正站在脸盆架前洗脸,外衣披在身上。见任营岩进来,王忠一边用毛巾使劲擦脸,一边有点尴尬地说:“销售科上午来了个客户,他们非要拉我一起去吃饭,多喝了两杯,回来就睡着了,听见敲门了才醒,真是不好意思。”
销售科中午请客户吃饭,任营岩知道这回事,因为主管销售的副厂长李健下班时也请他参加,他问清客户只是省城一家印刷厂的科长后,便明确地对李健表明,今后一般情况下,陪客户吃饭的原则是兵对兵、将对将,自己只陪副厂长以上的客户,特殊客户例外。当李健告诉他王忠已答应参加时,他对李健说:“王书记参加也好,说明厂党委对销售工的重视,但是你要尽量做到,不要让王书记喝高了,否则在客户中影响不好。”
说起王忠好吃好喝,还真有点历史。其实王忠也是苦出身,老家在陕北农村,陕北自古就是中国苦出名的地方,当年走了两万五千里,最后选在陕北落脚,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看中了陕北的苦,因为按照他的理论,穷则思变,百姓思变才好发动他们闹革命。解放后,陕北并没有因为是革命根据地一下子就进入丰衣足食的,吃不饱穿不暖仍是普遍现象,这不能说是忘记了老区,更不能说是社会主义的政策、办法不行,关键是这地方土地实在是太贫瘠了,老乡们即使是累死累活,只要是天不下雨,照样是颗粒无收。王忠从小就生活在这种地方,常年以饿为伍,发育,又瘦又小,身体单薄的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只不过王忠很有志气,读书十分努力,一心要考到城里念书找工。也算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初中毕业,王忠如愿以偿,考到了省城的轻工学校,但也不巧的是,在轻工学校读书的三年,刚好又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全国人民都在饿肚子,王忠也一样,只能勒紧裤腰带灯下苦读熬日子。? ?w?按理说毕业后的日子该好过点了,可是不然,分配到宏文纸厂不到一年,王忠就一不小心把女朋友的肚子弄大了,想流产吧,医院要单位开证明,当时那个年代,没结婚的年轻人是没有胆量公开这种事情的,不仅仅是不光彩,搞不好单位给扣个的帽子,连工都会保不住。无奈之下,只好仓促结婚,孩子生下后,是个姑娘,双方父母都不满意,逼着他们要生个儿子,生到第三个,才是个带把的,双方父母满意了,这几年可把王忠折腾惨了,不但要照顾老婆孩子,还得月月往老家寄钱,补贴父母。钱不够用,只能从嘴上去省,很少敢放开肚皮吃饭,时间一长,真把王忠饿怕了,只要有能放开肚皮吃饭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在那个特殊年代的时候,提出了一个工人学习农民、农民学习工人、全国学习解放军的口号,于是各工厂办农场成风,宏文纸厂也在一个叫双柏杨的山沟里办了一个农场,职工轮流到农场学农,农场有一个好处,就是吃饭不限量,轮到王忠学农的时候,他就创造了一个一口气吃了九个烧饼的记录,直到农场撤销,都没人破了这个记录,成了纸厂一个经典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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