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手里攥着笔札,一推门,迈步进入房间,只见沈稼夫正站在书案后头,一手提笔,一手按住尺幅边缘,正饶有兴致地作着山水画,不禁叉起手来,默默在旁边看了一会子,等沈稼夫意犹未尽地收了笔,他才上去道:“老爷,眼下离年关不远了,是时候预备着为舒大人选节礼了,不然,误了呈贡,恐落下不忠不敬的口实!”
“舒大人守着织造府,权力有限,年年不过是呈恭绫罗绸缎,总也翻不出什么大花样来!”沈稼夫一边说,一边用镇纸压住画作,“比不得那些封疆大吏管辖一方,有权有势,金子、银子、珠宝、珊瑚,奇珍异宝,不知凡几,成车成车地往宫里送!”
“这也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到了年节前头,各省各府盛产什么,就往宫里头送什么。小人记得,是前年吧,山西巡抚恭了玄狐皮、海龙皮、羊獭皮、天马皮、乌云豹皮各一百张,陕甘总督恭了紫藏香一千枝、黄藏香一千枝、西安挂面两箱、紫氇氇四十卷、宁夏羊皮一千六百张。”
景瑞见沈稼夫沉吟不语,就故意停了一停,然后才面色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去年年关,安徽巡抚上恭了徽墨十锭、徽砚十端、朱锭十匣、宣纸十沓,而云贵总督、江西巡抚、河南巡抚三人只上恭了当地特产,圣上也并没有因此而迁怒他们!”
“这几个地方穷乡僻壤,本就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再加上天灾不断,自给自足尚且不能,还拿什么去孝敬圣上?”沈稼夫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忽然又话锋一转,道:“今年,织造府府产不多,若一下子进贡多了,恐怕明年就要难捱了。何况宫里还放了消息出来,等开了春,圣上预备南巡,途中经过扬州、苏州、江宁这一带。我估摸着,随行有不少一品大员,应该还有许多品轶高的京官,到时,舒大人身为地方官员,免不得要上下打点,这可又是一笔大的花销,咱们不得不精打细算啊!”
景瑞听了这一层,心里也打起鼓来。沉思默想了一会子,他才抬起鱼纹丛生的眼睑,道:“年贡不比节贡可以从简办置,依小人愚见,今年,照例还送各色二则八丝缎袍料、四则五丝缎袍料,至于那绸褂料,就由原来的八百件减少到四百件,虽然不比去年丰厚,可总产量在那里摆着,圣上英明决断,应该不会故意刁难咱们!”
沈稼夫听他早拿定主意,心里甚是宽慰,可沈稼夫也有自己的顾虑,不由开口问:“不能只将眼光放在苏州,你有没有打听清楚江宁、杭州两处织造府今年预备送出手多少贡品?”
景瑞似乎没想到这一层,当面怔了一怔,道:“这个,小人倒不曾
打听过,但从江宁、杭州两织造府去年一年的贡品数目来看,小人估计,他们今年应该也会缩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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