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从赵缉之屋里出来,沈复已有了两三分醉意,晃晃悠悠回到房里,又听颜洛常的小表妹正欢呼雀跃,他心中免不得悲凉,便随手取了还未启坛的绍兴酒,一口一口浇灌下去。
平顺拿了午饭来,见沈复又卧在榻上,手里还攥着一封书札,顿时心下了然,于是蹑手蹑脚过去拿下书札,又十分贴心地给沈复调整了睡姿,然后才蹑足退出去。
月上柳梢头。
沈复朦胧醒来,见窗户外已经暗黑下来,便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召唤平顺进来伺候。
平顺急赤白咧跑进来,见沈复正打算穿衣,便道:“这几日,爷儿总是酗酒,小的见了,心里怪难受的!小的知道爷儿想家了,既如此,何不向赵先生告个假,回家去一趟呢?”
沈复睃了他一眼,叹道:“你懂什么?”
平顺扁了扁嘴,道:“小的不懂旁人,可小的了解爷儿的心思,乡土难离,爷儿是恋家的人,这回确实出来久了,早思念家人了,只不过碍着老爷,爷儿不敢擅专而已!”
“你倒是我肚里的蛔虫啦!”
沈复淡淡一笑,匆匆换了一套江.青雨过天晴立领长袍,然后慢慢悠悠出了屋子。
平顺担心,急着追上去问:“天黑了,爷儿又要去哪儿?”
“好几日不见赵先生了,合该去一趟才是!”沈复侧着头说了一句,随即迈着大步走了。
平顺望着他的背影,笑嘻嘻道:“刚才还死鸭子嘴硬,转眼又赶着去找赵先生!找赵先生做什么呢?还不是求赵先生大发慈悲,让爷儿早些回家,省得心中苦闷!”
这壁厢,沈复缓缓走到赵省斋的宿舍,见房中烛火尚明,便鼓足了勇气,上去敲了几下门,然后恭敬地朝后面退了几步远,拱手道:“先生,后学特来拜见,不知先生可歇下了?”
“是谁?”
屋里传出稀稀拉拉的声音。
沈复听见动静,心中稍许舒畅,赶忙以恭敬的姿态站立,然后面色严正地对着房门。
门开。
赵省斋披着单衣,见沈复当门站着,赶忙喊他进去坐,又特意端了杯西湖龙井来。
沈复含笑接下,略略尝了几口,背地里又深呼吸几次,才壮着胆子问:“敢问先生,这学年还有多久?”
赵省斋望了沈复一眼,笑道:“差不多要结束了!”旋即又问:“怎么,贤侄想家了?”
沈复见赵省斋说破了,便道:“后学入读已久,每日里也勤奋刻苦,只是先前未曾出过远门,此番离家两月有余,心中甚是惦念,还望先生怜惜,告诉学生具体归期!”
“原是我疏忽了,竟忘了这是你初次远游!”赵省斋倏然一笑,一张黄兮兮的老脸上笑纹顿时舒展开来,不觉竟年轻了几岁,“眼下
已近五月中旬,学堂里也没多少课业,贤侄若是急欲归家,我可以布置给你几篇文章,让你回家去慢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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