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程誉泽面前,好像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尽管吴桐雨确确实实算是女生中的小巨人,可和程誉泽相比还是足足低了一个头,肩膀更是小了不止一圈,那早就以为死绝的小鸟依人头一次在此情此景下蓦地萌发。或许是出于一种懒得多做讨论的默契,在确认过两人所说的是同一个小区后,程誉泽一手推车一手撑伞,和吴桐雨同走在一片紫云之下。
两人之间存有芥蒂,又谈不上是多熟的朋友,同撑一把伞的时候便显得格外麻烦。当然不可能肩并肩前行,两人之间恨不得离了半米远,却又要尽心尽力不让另一个淋雨,因而只能伸着手臂,将伞偏到另一方的极限。
找不出话题,吴桐雨看着自己沾染污水的白色鞋面,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都是淅淅沥沥的雨搞出的鬼!终于,走过学校后门的时候,她扭头回看一眼重回热闹的校园,问:“你怎么也这么晚才回家?”
程誉泽说:“化学老师找我去说了会话。”
“灭绝师太可不像是会找人说话的人,她只会找人去挨骂。”吴桐雨又问:“那她找你说了些什么?”
“以批评教育为主。”程誉泽坦然,吴桐雨正摆出一脸早知如此的笑意,连带着他都扬起了嘴角,“不过她也说会考虑减少罚抄的遍数。”
“哎,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笑!”可不是笑么,原来面部肌肉僵硬至凝固的人也能有这样促狭的笑意啊,吴桐雨拍拍手,以至于半晌才对那后半句话给出点反应,“啊,”她喊:“这样都行?早知道我先和她理论了,那样我就能取而代之,成为丰碑上镌刻永不朽的名字了。”
程誉泽被她懊恼的语调弄得忍俊不禁,“你可真是个爱说话的人。”
“爱说话,但不一定会说话。”自这一处引出话头,吴桐雨觉得自己简直聪明绝顶,既不需要突兀地切入一个可能产生不快的话题,又能完完全全达到一个应有的目的和高度。于是,她很自然而然地说:“如果以前我说了什么让你讨厌的话,请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这个人就是没心没肺惯了,有时候嘴一快就不爱用脑子。”
视线里有他高大的身影,相隔的距离依旧是那样不远不近,穿白色的外套,藏着松紧带的袖口折成无数道褶皱,眯眼去看,像是叠起的一个个笑脸。雨水蹦打在身上,濡湿一大片的衣袖,指尖冻得有些发青,似乎关节也渐渐僵硬。右手上的那枚银白色机械手表,因细密的雨点浮起一层雾似的膜,看不清到底是几点了,只有水珠折射着白色的光映在她的眼里。不知不觉中走到楼下,他骑车离开之前说了一声拜,紫色的一片云顶在他的头上,飘忽而去。
舅舅见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淋成这副样子,半边袖子都湿了。早知道就应该借同学手机来个电话,我好让你舅妈去接你。”
这才发现自己湿漉漉的,幸好脱下外套,里头的一件衬衫倒还算干燥。那把紫色的伞并不算很大,想必为了让她不淋雨,他已尽力将伞摆往她这边,谁知道还是让两个人一齐淋得狼狈不堪。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