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苏夫人低着头喝茶,像是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显然是默许了卫长嬴的行为。
苏夫人不作声,其他人也不敢出言圆场。倒是仗着地利,比卫长嬴先一步到的郭姨娘,年长‘色’衰之后虽然因为有二公子沈敛实,在太傅府里仍有一席之地,但对于后来者里年青美貌的苗氏一直心存嫉妒,此刻自不肯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当下觑得苏夫人的态度,就‘阴’阳怪气的道:“三少夫人说的极是,按说咱们家护院的那些獒犬何其凶猛?妾身听说,早些年有不开眼的小贼,妄图潜入府中行窃,只一条犬,就将那小贼活活咬死呢!这样凶悍的畜生,八公子您竟然任凭它在内院随意伤人,自己一走了之!甚至连警告也不警告一下内院众人,难道咱们这些人什么时候得罪了八公子您而不自知、以至于八公子您恨咱们恨到这种地步?”
沈敛恒被嫂子掴得昏昏沉沉的,到现在还没回过神,苗氏赶紧替他辩解:“郭姐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恒……八公子他怎么会这么想呢?都是他年幼无知,这才闯下大祸!”说着就哭泣着朝卫长嬴磕头,“求三少夫人开恩,八公子他真的是无心的!他是二孙公子的叔父啊,怎么会故意害了自己的亲侄儿呢?”
卫长嬴冷笑着让开几步,道:“苗姨娘你是‘侍’奉父亲的人,你的礼我可受不起!”
“三少夫人开恩!开恩啊!”苗氏知道自己母子今日的生机全在卫长嬴身上,向来宽厚的三公子沈藏锋不在,作为沈舒光之母的卫长嬴若不罢休,即使苏夫人也不可能一下子了结此事,毕竟沈敛恒这次实在是太糊涂了。
纵然苏夫人端出长辈的架子强压了卫长嬴低头,但卫长嬴如今当着家,她要折磨苗氏母子,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苗氏现在已经想象到,接下来自己母子在太傅府中的日子有多么难熬了。
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前这关要怎么过呢?
她又是追着卫长嬴磕头,又是给苏夫人磕头……好半晌,苏夫人才放下茶碗,轻描淡写的道:“光儿方才吓得不轻,嬴儿你也别跟恒儿急了,先带光儿回金桐院,让黄姑姑给他煎碗安神汤,仔细晚上发热。”
这话提醒了卫长嬴——给儿子报仇哪有儿子来得重要?当下也不管苗氏母子了,谢了婆婆,匆匆告退而去。
回到金桐院,黄氏早就接到消息在堂下等着。
而沈舒光哭了许久,在回来的路上就靠在母亲怀里昏睡了过去。只是他睡得明显不安稳,不时‘抽’搐一下,或在睡中哭出声来,显然之前被那獒犬吓得狠了。
黄氏心疼得陪着卫长嬴一起掉泪,恨恨的骂沈敛恒:“狠心歹命的东西,昏了头了!简直就是猪脑子!那么凶的獒犬丢在内院,即使只咬了下人,难道下人就不是人了吗?从阀主到咱们孙公子都没有这样做主子的,贱婢生的就是贱婢生的,半点儿人样也无!”
卫长嬴则是默默垂泪,低问:“要紧吗?”
“今儿晚上肯定要发热了。”黄氏叹了口气,道,“少夫人您不要担心,今儿晚上婢子来陪二孙公子睡。”
又说,“婢子再给二孙公子做个驱犬的香囊。”
于是去煎了安神‘药’来,将沈舒光摇醒,哄他喝了。‘摸’着他里衣湿漉漉的,知道必是吓出的冷汗与大哭时出的汗,又唤人打了水给他沐浴更衣,黄氏抱他去他的屋子里安置。
腾出手来的卫长嬴这才记起之前是朱磊救了自己儿子,看了看天‘色’已晚,就叫人取了一斛明珠送去贺氏的院子:“叫朱磊明早过来一趟。”
一斛明珠在常人眼里是一笔巨资了,但在卫长嬴眼里,连自己儿子的一根手指也不能比。她送明珠不过是略表心意,亲口问过朱磊要什么酬谢才能表达她此刻的庆幸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