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这位素未谋面的冷血刽子手，是如何知道的呢？

“知道么，清瞳……每当午夜梦回之时，我曾想起过你，也想起过你的名字。这，似乎有着很大的法力，名字的所有者告诉着我，收手，收手吧……”

“她也是一只小蜘蛛，就和你一样。”

“无法形容……但似乎对我很重要，很奇特的感觉。”

“所以，我在十多年前的试法大会上留手了。”

“也因此，这十五年零七个月多三天，我每天都在处理无数的妖族之卵。”

“虽然并不知道是谁播下的，但我没有见到你，一直都没有。”

“现在终于等到了。”

“你……大概是很重要的，还有某些声音在告诉我，那所谓的万水千山，所谓的天外世界。”

“这些我都没当一回事。”

王权富贵用一种毫无起伏的音调述说完了一切，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看着剑谱。

清瞳站在屋檐上听完了一切。

这内容对她来说简直是极端得毛骨悚然，她的脑袋中一片混乱。

我的名字……

似乎是谁托梦给这位兵人的？

“这，你……”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

如果自己的名字和他的梦，终结了这位沾染了无数妖族鲜血的兵人的修道之路，让他再也无法对妖族下死手……

这对她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但是，灭族妖类，对同为妖族的她来说，罪不可赦。

无论这位兵人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他终究还是亲手杀死了数之不尽的妖族同胞。

清瞳痛苦地闭上眼，仿佛能听到同胞们的惨叫与挣扎。

这个世界啊……

“你这……这个恶魔！”她睁开眼，眼神坚定起来，终于这么说了出来。

“恶魔？”

说完之前的话，兵人的情绪已经逐渐恢复到了之前，《太上忘情章》的力量开始显现。

他脸现嘲讽。

“这是上古时代某位大妖的所属种族，但现在已经被屠戮殆尽，你用这个东西做比喻……是在咒我早死么。”

“可笑，”他挥手唤出王权剑，冰寒的剑锋又一次轻轻架在了小蜘蛛的脑门上，“斩妖除魔，天经地义。”

“种族大义面前，一切情爱友亲，全部应该被碾碎。”

“冷漠……那是保持清醒的唯一方法，若非人类强势，妖族对待人类也会如此。人杀妖，妖杀人，一切因果循环，怎么？你想反驳这一切么。”

清瞳听完了这些话。

她突然感觉，有些凄凉。

抬起头，直视着王权富贵的双眼，道：

“纵然你说的一切都正确……但你为何不再杀妖？”

“因为你，”兵人道，“但，这与你何干？”

“我自己的决定，由我自己承担。”

“你只不过是一个契机，一段记忆，一个莫名其妙的错误罢了。”

“别忘了，如果我愿意，你这种小妖，我挥剑即可斩之。”

清冷的月光如水，照着剑锋闪闪发光。

清瞳听到这里，昂起头：“那你就在此把我杀了吧。”

杀了我！

“为何？”兵人并没有动手，“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尽量避免激怒于我，然后……”

“然后干什么？”清瞳嗤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按理说？谁的理由？你的么？”

“我做何事，与你何干？”她昂首挺胸，明明身高上是比兵人矮了很多，但仍旧给富贵一种高大的感觉。

那不是修为的底气。

“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像你曾经想象的那么单纯。”

“但，在这个世界保持所谓的冷漠，达到所谓的’清醒’，真的是’清醒’么？”

“人有情，妖为何不能有情？……种族大义？那真的是大义？而不是为了固化某些仇恨，而确定下来的大义？”

“若有大义……”

“那你跟我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杀妖的呢？！”

她说着说着，对已经慢慢放下王权剑的兵人，起了些许同情。

这个人，追寻着什么，但又失去了什么呢。

兵人？

病人吧……

“听我说，王权……富贵，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清瞳顿了顿，“你刚刚说，除了杀妖，就是杀妖，对么？”

兵人点点头。

“呐，”清瞳展颜一笑，“你见识过这万水千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