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蒙安坐从容,笑问他,说道:“可是不舍刺史权势?”
程勋说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在下尽管愚钝,也是知明此理的。今辞梁州,对在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下怎会不舍?”
“那你为何面现为难?”
程勋说道:“督公误会了,在下的为难,不是不舍权势,是、是,……”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是督公欲留在下居荆,可在下在江陵并无屋宅?”
桓蒙大笑,说道:“原来你是为难这个啊,这有何为难?君就放心吧。”
桓蒙召府吏进来,令拨州府官产的宅院一所给程勋暂住,又令道:“程使君说把他的家訾都送给我荆,做粮饷用,美意难辞,然我适才听夷陵县吏禀报,说程使君这一趟远游,随行带的妾婢、家奴甚多,人吃马嚼,日用耗费定然很大,程使君的家訾咱们因却也不能全要,你取出一分,还给程使君。……再把好的庖夫、歌舞伎等官奴,选些出来,去服侍程使君。”
那府吏应诺,自去办事。
程勋也退出堂外,由人看着,回到了他妾婢们现下所在的州府客舍。
一边等领命给他安排宅院、庖夫、歌舞伎等的那个府吏办好了事,来引他去看,程勋坐入榻上,一边沾沾自喜,与莺莺燕燕、围着他站了一周,个个胆战心惊,惊慌害怕的十余妾婢说道:“本公之先见之明,尔等焉知?”
最受他宠的那妇人问道:“大家说的‘先见之明’,是什么?”
“若非我尽起家财,悉数带来荆州,献给桓公,桓公待我岂会这般礼敬?”
那妇人疑惑问道:“这家訾,大家本来就是要献给桓公的?”
辛辛苦苦许多时,总算弄到了这么多的钱货,一转眼转手奉人,想起来,程勋的心中就滴血,他脸上则笑颜颇欢,回答说道:“还用问么?这是自然!”
瞥了眼守在门外的荆州吏,他故意提高声音,满是赞佩语气,说道,“要说来桓公当真仗义,执意不肯要我十分家訾,竟非要还我一分!视钱财如粪土,此等湖海豪气,今之世间,谁可比哉!噫嘻!今之世间,谁可比哉!”啧啧不已,感叹再三。
程勋的这些阿谀,那门外的荆州吏是否会报与桓蒙,非是现下可知。
却府内堂中,程勋才走没多久,一道军报送至。
军报是周安、戴实、萧尊儒等遣吏送来的。
报中无有别事,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已入梁州州治江州,基本掌控住了巴郡的形势。
程勋作为梁州的一州之主,他不战而逃,江州的梁州兵士气已衰,桓蒙又是威震东西,最后再加上荆、益、梁同为唐土,原非敌国,梁州刺史府的府吏中,实亦不乏因为仰慕桓蒙的盛名,而倾向於他的,由是,周安、戴实、萧尊儒等遂一矢未发,其部曲已入据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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