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自古以来,朝廷都以农为本,重视农事?
原因很简单,没有足够的粮食,大家吃什么喝什么?!
吃喝都无法解决,还谈什么其他?!
“四海之田有尽时,而商贾走南闯北可有尽头?”简虚白指着卫溪腰间的佩饰,“这上面的番莲纹,岂是我中土原本就有之物?岂非因与异域通商,逐渐传至中原,如今连卫尚书这样的身份,亦将之刻于美玉,随身悬挂?”
众人循声朝卫溪腰间看去,正是一枚样式简单的青玉环,环身刻着一朵朵缠枝番莲——这种异域风情的纹饰在中原流传已经有些年了,他们这代人早已看得习惯。
如果不是简虚白忽然指出来,他们都没想到。
“自古以来,中原皇朝不乏热衷开疆拓土的人,但诸位该知道,不是每块土地,都适合开垦的。”简虚白继续道,“中土可耕之地,当今已经开垦得差不多了——然而天下黎庶,却一年比一年增多!”
“我曾经查过史料,纵然皇朝往往百余年即没,乱世之中,因着战乱、饥荒、瘟疫等缘故,人口会大批减少——但总体来说,却始终在上升的!”
“耕地有限,人丁有余,这多出来的人,除了进入士、工、商,还能去哪?”
“然而士亦有限——否则咱们也不需要为庶族入朝操心了!”
“工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若无天赋,即使拜得名师,也难有成就。何况这天下对工匠的需求,亦是有限的。”
“所以这些人最大的去处,还是商:聪明的自立门户,愚笨的为人所使,终究也是一个生计。”
他说到这儿,看了眼似乎要说话的卫溪,“古人将百姓比作水,君主比作舟,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换成商如水,也是同样的道理——商贾可以兴国,也可以亡国。”
“而现在,我等联手,可以说是富可敌国!手中商路店铺,更是不计其数!”
“我等完全可以共同谋划,垄断上下,掌握水流——届时水上之船,要往何处去,要快要慢,要走要停,岂非在我等一念之间?!”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商贾的前途之前,正是我等摈弃前嫌,携手共作之际——未知诸位,还有什么问题?!”
殿中死一样寂静片刻,苏少歌踌躇道:“此话虽好,可是商贾地位实在太低贱了些,即使日后从商之人增多,恐怕也很难改变这样的困境。要想覆舟,谈何容易?”
但简虚白轻描淡写一语,让他哑口无言:“当年科举未出之前,虽然偶有庶族侥幸为官,但无论官职高低,皆不入士族之眼,那时候我等的祖上,看他们均是无足挂齿,不足为患!可现在诸位请看这朝堂上下,有多少高官显宦、权臣名相,是我辈中人?!”
“彼时我等的祖上,会料到有一天,我们这些子孙,需要放下多少年来高高在上的架子,与这些庶族,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么?!”
“是故我等今日观商贾之卑贱低微,以为不堪大用,孰知若干年后,商贾没有出入明堂、左右朝政的能力?!”
殿中鸦雀无声!
除简虚白外,皆面面相觑,似觉雷霆炸响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