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的气氛很微妙。
年纪尚小的心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不知是因为疼得,还是气得,眼圈儿发红。
她攥着拳头怒道,“王爷口口声声说,王妃不信任你!可你信任过王妃吗?
“你上来就问王妃为何又去小梨园?因为玉钟发现有人暗中盯着王妃!王妃把自己当诱饵,前往小梨园,才引出了暗中盯着王妃的卢双!”
秦云川微微一怔,他皱眉,神色狐疑地看着心月。
心月在他目光的威压之下,狠狠地抖了一下。
但这小姑娘够莽,她梗着脖子道,“你瞪我,我也要说!王妃在小梨园,被卢双拿着刀,架在脖子上!卢双甚至要剖开王妃的肚子,看看里头的孩子!
“你只会欺负王妃!王妃命悬一线的时候,堂堂王爷在哪里?”
孛儿帖闻言,目光一沉。
她本是单膝跪在地上回话,此时,她却豁然起身,浑身紧绷。
她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都要扑上来,咬死秦云川。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是秦云川的对手,但她眼眸里的凶光,已经透出了至死不渝的决心。
阮宁笑容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算了,纵然再危险,也过去了……”
秦云川嘴唇紧抿。
两个丫鬟对他怒目而视,眼里的凶光,像两头狼崽子。
秦云川却并未发怒呵斥。
他转过脸来看着阮宁,忽然伸手……
“干什么!”
“别碰王妃!”
两个丫鬟不知死活的冲上来,一左一右地挡在阮宁前头。
秦云川脸色黑沉,但这次,他没动手。
“让开,你们不是本王的对手。”秦云川冷声道。
阮宁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微微抬起下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
秦云川眸子猛然一凝。
阮宁的咽喉处,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伤口很整齐,是利刃划出的。
秦云川眉头紧皱,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刚才的质问、责备、呵斥……犹如冷箭,转而射向了他自己。
“我……误会你了。”秦云川低声道,他脸色由黑沉渐渐变得苍白,“对……不起。”
他声音很小,却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两个丫鬟诧异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阮宁。
燕王诶!
那个在漠北,提及他的名号,能止小儿哭的大名鼎鼎的燕王!
他竟然……会道歉?
以前觉得他又冷酷,又无情,狠戾弑杀,可恶至极。
没想到,他竟然会向一个,他动动手指就能掐死的小女子道歉?
两个丫鬟惊呆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连忙躬身,正要退到一旁。
秦云川却又道,“但我不相信,元亨会做这种事。所以,我来审问卢氏。”
“不行。”阮宁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也不信元亨能做出这种事。如果真是元亨,那黄忠大概没机会逃脱。
“但审问卢双的事,我不能交给王爷。”
秦云川凝眸看她,“为何?”
他想问,关于卢双的事……她还是信不过他吗?
但这话,眼下已经问不出口。
阮宁淡笑,“因为无论是元亨,还是卢双,都跟王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出于避嫌,还是避免有个人感情在上头,影响结果。王爷都不该插手此事。”
秦云川道,“你的丫鬟会审问吗?想尽快问出结果,要上重刑。而且要把握好分寸……”
阮宁却扬声对外头吩咐,“请裴郎中过来。”
秦云川盯着她,“叫裴郎中过来干什么?”
“来了,王爷就知道了。”阮宁坐在一旁,给心月看了伤,“等会儿叫裴郎中给你抓药,你年纪小,要调养好身子。”
“多谢主子!”心月一边行礼,一边用眼角狠狠地剜了眼秦云川。
“主子赐我们了新名字。”心月压低声音,却难掩高兴,“你叫玉钟,我叫楼心月。”
“主子把我比作高洁的月亮,把你比作玉和钟,还是珍贵的酒杯呢!”
孛儿帖,哦不,玉钟也连忙拱手谢恩,“谢主子赐名。”
秦云川负手而立,皱眉看着主仆三个。
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外族女子,对阮宁的真情实意。
她们似乎是打心眼里敬服她,维护她,丝毫没有因为她是西朝人,就对她有嫌隙。
秦云川有些纳闷儿……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他还没想明白,裴郎中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