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包是半透明的,周围泛着一些白色的细沫子,在鼓包下,水面呈凸状鼓起,似乎是有一只巨大的蛤蟆正要爬起来,而那鼓起的水面,就是蛤蟆的背。
水泡就是蛤蟆背上的疙瘩。
诡异。
安静。
“波……”
一个水泡突然破裂,发出一声轻响。
一丝袅袅的、淡淡的绿色雾气如炊烟一般升腾起来,须臾散开,消失的无影无踪。童男女眼中,目光恐惧、呆滞,他们坐的高,水泡破裂的一幕,也就看的分外清楚。“波……波……”的水泡破裂声,逐渐的密集,更多的袅袅绿气弥漫开,逐渐在河面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绿色浅雾,祭祀的巫师声音也逐渐的高亢,乐声也变得更加肃穆……一个、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在河水中形成、坍缩,中间的眼极深、极深。“送上牺牲!”一声悠长的调子,童男女的莲座被放进水里。
“快走——”
才放下童男女,还不及看,巫师就催促一声。一群人手忙脚乱、火急火燎的逃窜,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神灵的威严……这威严更切实的落在一年的风调雨顺上,落在粮食上,足以另人敬畏到骨子里。
只留下两个童男女坐在莲座上,在水中飘着,飘着,然后打着旋儿朝着漩涡过去。
水流将莲座送过去。
童男女在祭祀前都被喂食了一种药。
吃过药之后,浑身都动弹不得。
可全身的肌肉却不会僵硬,血液依旧保持流动畅通,只是将人的中枢于身体隔绝开来,不让人动弹——祭祀河神的牺牲,自然是挑剔的。若是因为药物让牺牲的肉质僵硬,不好下口,那简直就是要命了。为了一个氏族的繁衍,为了粮食,为了风调雨顺,为了……活着,作为一个氏族的领路人,作为一个氏族寻找前路的眼睛——巫师们不得不狠下心来,做这样的事。
违背心意,却不得不做。
人道艰难。
生。
大不易。
是以,巫师总是令人又敬又畏!
敬其大爱、仁慈。
畏其无情、心狠。
大爱和无情;仁慈和心狠——很难想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竟然会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故而巫师的晚年,多性格乖戾、莫测,更有一些,则是乘着自己还清醒、清明的时候,便选择自我了却性命——巫师,几乎没有长生之人。虽然,长生对其而言,并不是一种特别困难的东西。巫师们在医、药、毒之一道的成就,依靠三者之一,便足以长生!但对巫师而言,长生岂非是一种煎熬?
死亡——才是一种大解脱。
童男女打着漩,向着漩涡的眼飞去……天和地都在转动,一股眩晕感袭来。四面八方的拉扯力弥漫开,身体似乎都要膨胀。童男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撕扯着,逐渐的拉伸开——那是一股怎样的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