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贫嘴,当心劈坏了丝线。”绯月点点绯云额头,随即笑而不语。沈渊放下汤匙,抽出帕子擦拭指尖,饶有兴味地看了丫鬟一会。
“这么想知道,我就和你说一说。”她清清嗓子,娓娓道来:“单说一个‘银针庆有余’,一定要用刚出水的桂鱼,剔净了刺和皮,鱼肉快刀片成薄片儿,茶叶要当年新采的银针。这两样都不打紧,另要备下发好的口蘑,冬笋、菜心、好火腿肉,还有清鸡汤和牛骨高汤。”
一通配料数下来,沈渊放下帕子,再看自己的两个丫鬟,绯月脸上已经写着无奈,绯云两手理着一色初荷红的线轴,动作略微缓慢却不曾出错,眼神扎实沉静,显然是用心在记下。
“只要提前准备,大约便可得了么?”过了片刻,不见沈渊继续说下去,绯云抬头,面露疑惑。
沈渊道:“哪儿能呢,别的佐料就算了,只是有一味鸡油,务必要现炸的才出味道。鱼肉用鸡蛋清上浆,把腿肉和干菜都切片儿,先用热锅大火,清鸡汤和骨汤都烧开,鸡汤盛出来备用,把银针也冲开;火腿、干鲜菜和鱼片一并下进骨汤汆熟,捞出来淋上鸡汤。这会子茶叶泡开,立在水里时就能用了,连汤水带茶叶一并淋上去,摆好样子就算成了。”
这道菜名字喜庆,卖相也好看,在墨觞老爷子的寿宴上大出风头,以至于散席后,赴宴的宾客纷纷向主家讨问方子。整一个时辰里,沈渊见母亲送出去不下二十张烹饪餐方,管家帮忙抄写,墨汁都用下去半盏,是以印象很深。
一气讲完,她自己都觉得口干,还略去了不少细枝末节,反观绯云,低着头不出声,很像是受了打击。
“难为姑娘记得清楚,奴婢听一听都要喊头疼了。”绯月弯弯眉毛,主动为绯云找台阶,“这么难的法子,提前一天就要开始准备。没到年节,也不是姑娘生辰,还是先搁置着,等哪天姑娘念起来了,绯云妹妹可不要喊辛苦才是。”
沈渊颔首,重新拿起汤匙,抿了一勺山楂膏。她不喜欢酸味的食物,连过年时的冰糖葫芦也很少碰,除了嫁出去的鹭娘送来的糖渍红果,山楂做成的东西里头,这是第二样让她可以接受的。
“听水芝姐姐说的时候,还没觉得有这么难……”绯云闷闷地鼓鼓腮颊,“这样做下来,是为取茶水的清香,茶叶大约是不会吃的?”
“你若能咽得下,吃了也无妨。”沈渊轻扶额角调侃,无奈又好笑——其实当年,她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养母墨觞夫人说,懂得勤俭是好事,但矫枉过正就不必要了。
绯云摸摸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低下脸继续整理绣线。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题,沈渊的心情好转大半,冷不丁想到还要应付一个折扇公子,也未觉得太过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