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的日头不强,房间光线有点暗,秋筱才进门就觉得冷,竟然没有生暖炉,地上放了炭盆,却是熄着的,一点火星也无。沿墙炕床堆叠着被褥,许锦书坐在里面,抱膝深深埋头。
“这是怎么了?锦书,身上不舒服么,可是病了?”秋筱见状,立时心里着急,上前去殷殷关切,摸摸锦书额头却不见发热:“天寒地冻,屋里这么冷,也不点个炭盆,着凉了可怎么办。早午饭可用了?快,把被子捂好了,要不要我去厨房,给你做个热汤水来?”
秋筱手下麻利,将许锦书捂了个严实,摸着她的手脚还是热的,才放心了少许。琴师始终不说话,也不太肯抬头,仍不妨碍秋筱看见她眼底两团乌青,不知道是熬了几宿。见此情形,盛秋筱也明白了,奈何对方不先开口,自己嘴上也无从劝解起。
花魁娘子,果然好预算……叫她过来看一眼,还真就赶上了时候。
“我没事的,秋筱姑娘,让你担心了。”锦书撩开额前碎发,眨巴着眼睛挤出一个笑:“我只是……身上不太方便,疼得厉害,又没什么法子,只好姑且忍着,结果就……”
支支吾吾的说辞听上去合情合理,可目光中的闪烁做不得假,然而,许锦书愿意编出一个借口,花魁娘子也没有提前讲好更多,盛秋筱只得装作相信,略带尴尬地笑笑:“嗐,我当是什么呢。都是姐妹,你怎么不来告诉我,我与你煎一剂浓浓的姜汤,喝下去自然就好了。”
锦书眼圈红红,背手抹了一把:“身上的事,本来也不好说与人听,哪里好麻烦你。对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
“今天不是小年么,小姐要宴客,让我来寻你,问晚上是否得空,想请你去演奏一曲。”秋筱对答从容,“我瞧着,你怕是走不动路,要不我替你说项,小姐不会怪罪的。”
“不,不不……”锦书连忙摆手,眼中点点晶莹:“秋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没什么事,等会儿灌个汤婆子,缓一缓就好了。小姐是个清冷性子,能主动宴请的一定是贵客,要我去是给我体面,哪儿有推辞的道理。”琴师说着便要披衣下床,被盛秋筱拦下,让她只管等候就好。
窗沿下便放着火折子,秋筱点了炭盆,不是什么好的炭块,烟熏味弥漫在屋子里,难免呛人,她又支开半扇窗,拍拍手心与锦书叮嘱:“看样子,午饭你也是没吃的。我去前头给你煎姜汤,再做点好克化的茶饭,你好好躺着,待会儿要是冷了,记着关窗。”
由不得琴师再客套,盛秋筱已然迤逦而去,只留下门扇吱呀和满室逐渐温暖的气息。许锦书缩在被褥中,呆呆回想着方才的情形,连日来意冷心灰,不曾想是秋筱先来给了自己一点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