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言。荀彧眼中忧思,一闪而逝。
蓟王曾言。荀彧之智,可与六大谋主,“贾李和优”、“八分田沮”、“四通才达”并列之。甚至比四通才达之荀攸,略胜一筹。奈何不能为蓟王所用。
程昱所谓,此计譬如刘景升,亦是疗饥附子,止渴鸩毒。
乃是言指:『反·假道灭虢』之计,虽点到即止。为荆州指明祸端之所在。刘景升依计而行,终为荆州消灾除祸。且又如荀彧所虑,委刘表以东南,并督交、扬、益三州,授人以柄,刘表骤起野心,不肯屈居人下;又知“唇亡齿寒”,为求自保,刘表必暗结汉中史侯,合二刘之力,战江东二袁。如此一来,骑墙之势成。刘景升,左右逢源,再不能专为甄都所用。即便如此,对曹氏父子而言,又何尝不是虚与委蛇,缓兵之计。先授以高官厚禄,甚至不惜授人以柄,安抚刘表。待曹孟德先攻灭吕布,得兖徐二州,再逐袁术过江,集关东数州之力,三灭荆州。独霸关东之势,成矣。
正因灭刘表,乃曹氏父子既定战略。故程昱才有此言。
昔晋大夫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于曹氏父子而言,授予刘表“并督交、扬、益三州,委以东南,惟其所裁”之高位,又何尝不是授以“屈产之乘”并“垂棘之璧”。时晋国攻灭虞国,从国库中取回垂棘之璧,又从厩中牵回屈产之乘。物归原主时,“荀息牵马操璧而前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
垂棘之璧,完好无缺。唯一所憾,不过是马齿徒增罢了。晋一举灭虞、虢二国,却分文未动。宝马美玉,不过暂寄于虞国君,府库槽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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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此时,曹氏父子行事。虽假意,授刘表“并督交、扬、益三州,委以东南,惟其所裁”之高位。实不过虚名耳。且待攻灭刘表,尽得荆襄七郡。刘表一命呜呼。便是虚名,亦烟消云散。
荀彧之计,既为刘表点明二袁之祸,又为曹氏父子,觅得喘息之机。可谓,一石二鸟。
此亦是『反·假道灭虢』计之,双重杀机。
程昱能窥破,除去深知荀彧为人,亦因本就悉知曹氏父子心中所谋。谓“知己知彼”是也。
太保曹嵩府。
闻曹孟德,备说详情,面陈利害。曹嵩言道:“我儿之意,老父已尽知。然,天子诏命,皆出尚书台。王太师,必不允之。如之奈何?”
曹孟德已有定计:“何不说董骠骑,代为进言。”
“董重乃天子弄臣,由其进言,确有奇效。”曹嵩言道:“我儿当,如何说之?”
弄臣,乃至帝王所宠幸狎玩之臣。位居闲职,身无大用,却深得天子宠幸。对其言听计从,亦屡见不鲜。
“阿父可知吕贵?”曹操不答反问。
“乃天子食母。”曹嵩焉能不知。
“士夫之子有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