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找了你许久了,也不去当值,坐在这里躲懒!”
沈莙皱皱鼻子,突然有些委屈,
“我这儿正难受呢,你也不问问是怎么了,开口就训人!”
李庸被沈莙红红的眼眶吓了一跳,和沈莙拌嘴惯了,头一次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你别哭啊,我怎么就是在训你了,哎...别哭别哭,我错了还不成吗”
沈莙见他一个劲地认错,心里头也舒坦了些,摆出一副‘我是大爷’的表情向李庸伸出了手,
“坐久了腿麻,你拉我起来。”
李庸松了口气,二话不说就将沈莙搀起来了,
“真是怕了你了,你既难受就赶紧回房去吧,我上前头去给你告个假。”
沈莙朝李庸扯出了一张大大的笑脸,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多谢你了,小李子。”然后眼看着李庸的脸成功地黑了几个度,拍拍衣裙,自顾自地往小门出去了,心想果然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快乐就会加倍。
既不用当差,沈莙的忧郁情绪又是来的快去得也快,吃过几块小糕点之后就愉快地补了个眠。
沈莙这一觉睡到黄昏方才醒来,依旧吃了几个糕点充饥,梳洗一番复又整理好衣装,从柜中摸出一本话本来,既是打发时间,也是静静地等着最后一关的到来。
及至天色黑透了才有两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沈莙的房中,沈莙随即放下书,老老实实地等着两人发落。
这神出鬼没的两人中有一人却是沈莙认得的,正是姬浔身旁的贴身内官小云子。
“沈宣仪同我们走一趟吧。”
沈莙这回倒是显得落落大方,问也不问就顺从地跟着两人出了门。
可惜的是这种落落大方的态度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小云子就听见身后沈莙略带疑惑的声音,
“两位大人这是去哪好像走的不是去司刑监的路哪,别是走岔了吧。”
小云子颇有些无言,怎么还会有人赶着往司刑监去?
见沈莙不依不饶地又问了几句,另一位前来提人的厂卫不耐烦地撂下了三个字,
“雁寻塔”
然后没有一丝防备的沈莙就被这三个字给彻底砸傻了。
在内庭之中最有名的一处起居殿并不是皇帝老儿的养心殿,而是位于明渠东面的雁寻塔。
雁寻塔的出名之处并不在于它周围怡人的风景,而是因为塔的主人。早年间姬浔在宫中的时间比在宫外要多得多,皇帝体恤他宫里宫外两头跑的劳累,于是干脆将雁寻塔赐给姬浔作为他在宫中居所。
雁寻塔高七层,姬浔得了此处便将底下三层作了办公之处,上边的四层则分配给了自己的日常起居。尽管这几年姬浔甚少歇在宫中,雁寻塔却依旧是由他用着,内庭中的人也从不轻易接近此处。
沈莙平日里就深居简出,别说是雁寻塔了,连明渠附近都没到过。她料想姬浔会令人来提自己,也充分做好了再进一次司刑监的准备,没成想最后竟被带到了这位‘九千岁’起居的地方,整个人陷入极度惊忧的情绪之中不可自拔。
小云子一路领着沈莙上了五层,站在雁寻塔高处往下看,整个内庭都被收入眼中,灯火阑珊,美不胜收。沈莙此时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白白辜负了一番美景。
小云子在门口敲了几声,语气恭敬地询问了一句,直到听到屋里姬浔的应允声才小心地推开了门,转过头来对着沈莙努努下巴,示意沈莙进去。
沈莙几乎是顶着心里无穷的压力,硬着头皮进了门。
不同于屋外过道上的寒风飒飒,沈莙一进内间就感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小云子掩上房门之后沈莙才惊觉屋内除了她和姬浔就再没有旁的人了。
雁寻塔内间的装饰从粗到细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奢靡,各式繁复的摆件琳琅满目,最最夺目的当属百花掩屏后头的楠木扶椅,姬浔此刻就坐在那张奢华无比的座椅上,脸上似笑非笑地盯着跪在地上局促不安的沈莙。
因是晚间,姬浔连发也未束,一头乌黑的青丝从双肩宛伸至椅面,身上简单系着一件朱红色的广袖道袍。
那样醒目的朱红色并不是那么好驾驭的,可是若是穿在姬浔身上就明显成了相得益彰,明媚夺目。沈莙从见到姬浔的那一日开始就一直给自己洗脑“这个人的内在比**大叔还要可怕”,可是明明心里建设做得足足的,真正见到姬浔却还是被他那张脸迷得七荤八素的。
打沈莙一进这个门就贯彻着沉默是金这一信条,老老实实地跪着等姬浔开口。偏偏姬浔却一点开口说话的意思也没有,耐性十足地盯着地上的沈莙看。
两人这一段莫名其妙的沉默相对持续了许久,久到在门口守着的小云子都有些怀疑沈莙是不是被姬浔直接折腾死了。
好在是坐在主座的那一位先觉得无聊了,懒洋洋地开了口,
“赵氏那一桩沈宣仪费了不少功夫,难道如今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座说吗?”
沈莙本来是想好了一大串冠冕堂皇的话的,像是赵氏违逆姬浔的意思,自己是为主子惠嫔谋划等等的理由。可是不知为什么,被姬浔双眼一盯,心里就直发虚,憋了半天竟是说出了实话,
“大人恕罪,奴婢本来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赵昭仪想取奴婢性命奴婢也不愿多作计较,可她万不该对奴婢的兄长下手。”
姬浔哼笑一声,眼中精芒闪动,
“倒是没敢欺瞒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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