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到了崇祯三年二月,李元胤那边终于得到消息,说是沈良佐已经抵达南京,不日就要赶来苏州。
这是一条重大消息,姬庆文不敢有半点怠慢,便找来李岩一同商议对策。
李岩虽然因父亲李精白曾经党附魏忠贤的缘故,经常被称为“阉党”,可他对太监之流却从来都是不以为然的。
因此面对这个极有可能是来者不善的沈良佐,李岩给的建议就是:“南直隶是姬兄的地盘,岂能容这阉狗在此处撒野?我看与其在这里等候,不如直接去南京那边,让这阉狗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李岩这话说得痛快,可姬庆文的老巢毕竟在苏州,轻易跑去南京未免有些心虚,故而没有立即答应。
一旁的李元胤聪明才智未必赶得上李岩,可懂得不少官场之上的蝇营狗苟,说道:“虽然未必如李先生所说的那样,要去同沈良佐硬碰硬,可按照官场规矩,姬大人也是应当去南京迎接沈公公的。”
这话姬庆文听来就不高兴了,脖子一梗,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让我去迎接沈良佐?这又是什么规矩?”
李元胤只好耐心解释道:“姬大人自上任以来就是圣眷隆厚、平步青云,自然也就不懂其中的规矩了……”
原来这次皇帝设立市舶司,专门派了沈良佐来管理,而南直隶布政使司无权过问,便是有意将市舶司归纳在司礼监管辖之下——要知道,沈良佐的头衔,便是四品司礼监提督太监。
而按照规矩,三大织造衙门:即江宁织造、杭州织造、苏州织造均属内廷十二监中的司礼监管辖。也就是说,姬庆文这个五品织造提督,理论上还应该是沈良佐的下属。
本来嘛,要不是崇祯皇帝别出心裁,织造提督这个位置,就应该没卵子的太监担任的。
姬庆文听李元胤这么一说,顿时就不高兴起来,说道:“我说我这官怎么当得那么憋屈?头上有个难伺候的皇帝也就算了,东林党人还来挤兑我,好不容易花二百多万两银子将他们收买了,却又搞了个什么司礼监的来管我。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怎么现在我人在庙堂,依旧身不由己啊?”
因方才话语之中提到了崇祯皇帝,为人素来谨慎小心的李元胤只能装聋作哑,只当没有听见。
而李岩也忙将话题往下引,说道:“姬兄你就知足吧。你看官
场之中,下级见了上级便点头哈腰好似一只啄米鸡、唯唯诺诺便如学舌鹦鹉、面对下级昂首挺胸又如呆头鹅、遇到蝇头小利便一拥而上仿佛聒噪麻雀。哼,我看当道的尽是些官场禽兽,姬兄即便什么事情都不做,能像个人似的在官场里立足,我看就很不容易了。”
姬庆文听了一怔,随即笑道:“李兄,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我说像个人,意思是我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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