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掩嘴笑道:“而今这大明官场本来就不是人混的,能混下去的自然也就不是人了。这里头不配当人的多了,怎么也不少姬兄这一个。”
李岩这话倒是提醒了姬庆文。
只听他说道:“对了,李兄,今年已是崇祯三年了,明年就又是科考之年。以李兄的文采学识,想必中个区区进士不过是手到擒来而已。不过这件事情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需要复习复习。要是李兄觉得我这里杂务太多,影响功课,就尽管跟我提出来,我可以给李兄在苏州城里置办一套安静的宅院,让李兄可以安心温习功课。”
李岩听了这话,脸色一沉,沉吟了半晌才道:“姬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这件事……还是等我们先处理掉沈良佐这个麻烦,再作计议吧。现在才二月份,等明年三月开考,还有整整一年时间呢……”
说了这么一大套话,姬庆文原来激动和不忿的情绪终于平缓下来,考虑了一下李岩和李元胤的建议,终于说道:“那好,两位说得都有些道理,不如我们就去南京走一趟好了。”
可他话音未落,随即话锋一转道:“可是去也不能这么两手空空地去……”
李元胤接话道:“姬大人是想给沈良佐带些贿赂么?这主意好。末将认识那么多太监,老老小小,却没一个不贪钱的。姬大人给他使足了银子,那沈良佐自然就俯首帖耳了。”
姬庆文眼睛一白,说道:“老子现在手里现银也就几万两,搞不好还不入沈良佐的法眼呢。弄不好这个司礼监提督大太监是个无底洞,我港口海关赚的钱统统给他不够,还得从织造衙门里掏钱出来。”
“那就先礼后兵!”李岩道,“姬大人这次去南京,做两手准备,钱自然是要带一些的,不如把麾下‘明武军’将士也带一些过去,好歹镇镇场面,让那沈良佐也知道我们不是好对付的。”
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元胤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带兵过去固然能够震慑奸邪。可南京却是个扎眼的地方,名不正、言不顺,带领这么多人马过去,必然引人注目,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不是很好找吗?我去织造衙门库房里翻翻,弄几百匹进贡的彩织锦缎出来,就说是提前进贡到宫里去的,怕路上有宵小之徒袭扰抢劫,所以领了这些兵马护卫。”姬庆文说道。
李岩闻言赞道:“好,果然是好主意,把当今万岁爷抬出来,倒要看看是哪只蟊虫胆敢跳出来聒噪!”
李元胤是个审慎之人,左思右想,觉得这法子虽然不怎么符合官场规矩,倒也没有什么硬伤,便不再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又问:“织造府衙门麾下团练有一千人,大人准备点几个人去?”
“全去,一千人全去。”姬庆文想也不想便答道,“新招募的五百人,这两个月里光训练了,也该带出去拉练一下见见世面,别到时候都跟乡下土包子似的。”
姬庆文做出这样决定的时候未免有些草率,可却没料到在关键时候,最终却是这一千人的队伍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将局面彻底扭转了过来。
然而姬庆文现在却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只是当即传令下去,要麾下一千“明武军”立即做好准备,明天就出发去南京。
陈文昭虽死,可“明武军”却依旧是以“戚家军”军法治兵,随时做好出征作战的准备。因此姬庆文随时随地,只要一声令下,全军将士便能立即出动,更何况是第二天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姬庆文麾下一千“明武军”便在苏州南边相门外列队,赶着十辆装了三百匹进贡彩织锦缎的大车,以一种“杀鸡偏要用牛刀”的气势,游行示威一般绕过大半座苏州城,浩浩荡荡往六朝古都和大明龙兴的南京城而去。
而考虑到姬庆文这次领军去南京,不过是想要点到即止、吓人一跳而已,没必要把别人的胆都吓破了,因此那一新一旧两辆堪称“坦克”的战车并没有随军携带。
至于随行人员,除了需要随时参赞的李岩、李元胤,暂时负责领军的黄得功之外,姬庆文还带了柳如是和小多子两人同往,只留下杏儿一人有些孤单寂寞地在苏州织造衙门里头看家。
同之前一样,姬庆文没有意识到,他这略有些随意的安排,会在日后产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莫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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