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叫花子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辫子和胡子已然花白,生着一张很小的老鼠脸,尖嘴猴腮的极是猥琐滑稽,惟有一双看似浑浊的三角眼偶尔闪过一丝精光。如果不是他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这张脸加上他那一身破烂棉袄,肯定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北京街头常见的叫花子或者圈地难民——因为一般人都觉得他是南方来的老叫花子。
“这位军爷,请……请问吏部衙门怎么走?”那老叫花子拦住一个正在巡街的顺天府衙役,上下牙关打着寒战问道。那衙役狐疑的打量那老叫花子一眼,喝道:“老叫花子,你找吏部衙门做什么?想去那里讨饭?”
“不……不是。”又是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那老叫花子又是一阵寒战,颤抖着答道:“军爷,吏部衙门不是管官员升迁调动吗?老叫花子因为渎职被贬了官,到吏部述职领罪了。”说着,那老叫花子从小得可怜的破烂包裹里拿出一个从八品的官印,证明他的身份。
“哟,还真是位官爷。”那衙役虽然无品无级,可是在这北京城里,五品知府和四品道台比永定河里的王八还多,这从八品小官更是比王八还不值钱。所以那衙役先嘲笑那老叫花子一通,这才大模大样的说道:“顺着这条街照直走,过了五个街口往左转,再照直走就是吏部衙门了。”
“谢谢军爷。”那老叫花子抱拳道谢,又背起手踢踏着已经张嘴的布鞋慢慢往前走,那老叫花子走得极慢,等走到吏部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到酉时,接近傍晚的吏部众官下值的时候。和那顺天府衙役一样,开始在吏部当值的差役也死活不肯相信这老叫花子是个官,那老叫花子无奈,只得又拿出从八品官印和吏部发给他的文书,这才进了吏部衙门。
“站住。”正当那老叫花子就要踏进吏部大堂时,正好从外面回来的吏部右侍郎任鼎航喝住那老叫花子,任鼎航捂住鼻子,嚣张跋扈的叫道:“来人啊,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怎么把这又脏又臭的老叫花子放进来了?让他进来要饭吗?给我乱棍打出去!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饭碗。”
“任大人,他是个从八品的官,进京述职来的。”一个差役心中暗暗叫苦,心说这老叫花子怎么这么倒霉,遇见谁不好,偏偏遇上吏部最难缠也最势利眼的任鼎航?果然,任鼎航听说那老叫花子仅是从八品的小官,马上一蹦三尺高,指手画脚的叫骂道:“从八品的小官也需要进京述职?你们是傻了还是蠢了?竟然会上这个老叫花子的当?”
“来啊,把这个冒充官员的老叫花子押到顺天府去,让顺天府尹从重治罪!”任鼎航一摔袍袖喝道。那被骂的倒霉差役低声下气的说道:“任大人,他确实是进京述职的从八品官员,他手里的吏部文书,是济世济大人亲笔签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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