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急的满嘴生疮,见老永安侯肯指点一二,如同末路之人见到救命稻草,连声道,“姑丈只管吩咐就是?”承恩公府胡家是太宗皇帝的母族,自然也就是文康大长公主的母族,今承恩公辈分低,算起来得喊文康大长公主一声表姑的,故而,称老永安侯为姑丈,也是不差的。
老永安侯叹道,“既有世祖皇后遗旨,先胡太皇贵太妃已迁出慈恩宫,往天赐宫停灵。承恩公,本是外戚之爵啊!”你这急惶惶的,还想保住爵位不成?就是今上新登基要施恩,但胡氏已失承恩公尊位,谢皇后抓住胡家这事儿不放,夺爵那是应有之义。就是谢皇后不提这事儿,胡氏已降为太皇贵太妃,你胡家凭什么得此公爵?御史先得不干!何况,人走茶凉,自太宗皇帝过身,胡家便跌出一流权贵的行列了。好在,先帝仁厚,未拿胡家如何。今上,唉,今上还年轻,谢皇后的手段,便是先时不晓得,经过胡太皇贵太妃一事,也当晓得了吧?还想保爵位,别做梦了!胡家上书辞爵,才算明白!
承恩公一听这话,却是脸色一白,险瘫地上去。
老永安侯一叹,也没说话。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倘没有那道世祖皇后的遗旨,凡事还好说,毕竟胡家是太皇太后的娘家,这公爵之位,只要现下承恩公在,只要不出什么问题,一直做到死,也是理所应当。但世祖皇后遗旨一出,原本的太皇太后直接降为太皇贵太妃,太皇太后的衔都没保住,凭什么你胡家还能得享外戚最高爵位——承恩公一爵呢?
承恩公尽管瘫的厉害,心下却也知道,老永安侯这话……是……是对的……
哎……
只是,如何甘心呢?
老南安侯也要回朝奔丧,这次是承恩公他爹,老承恩公去找上了弟弟,老南安侯道,“倘还有别个法子,兄长只管吩咐。”
老承恩公要是有法子,也就不来找他弟拿主意了。
老南安侯暗叹:一朝天子一朝臣哪!先帝仁厚,先帝在时,总是讲些情分的。今先帝一去,谢皇后是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胡氏之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承恩公府胡家的两家最有权势的亲戚,一则文康大长公主,一则南安侯府,两家都无法。承恩公也只得上折请求辞爵。
穆梵准了。
由此,胡氏尚未发丧,胡家已自一等公府跌落至寻常官宦之家!
甚至,还不如寻常官宦之家。
寻常官宦之家,哪家能与谢皇后结仇呢?胡家就能!
完了,哪怕胡家尚在,权贵圈里都知道,胡家家了!
而且,胡氏既非后位之尊,自然也没资格合葬太|祖皇帝陵了。
文康大长公主是很希望母亲以太皇贵太妃的身份与太\祖皇帝合葬的,长泰长公主与永福长公主亲自去向谢皇后求情,谢皇后叹道,“世祖皇后遗旨之事,两位长公主也都清楚的。太|祖皇帝泉下有知,又怎能不知道此事呢?世祖皇后,那是太\祖皇帝的亲生母亲,为我东穆开国立下汗马功劳,她留下的遗旨,竟被太宗皇帝无视。碍于皇家颜面,这事,自然是不能为天下人知,可你我身为皇家后人,又怎能不知道不明白?我不晓得太\祖皇帝泉下有知得知此事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做儿子的,总不会希望有人拿着自己亲娘的遗旨不当回事吧。至于太皇贵太妃,太宗皇帝忤逆世祖皇后遗旨,还不是皆因太皇贵太妃而起吗?此等祸端,难道让她与太\祖皇帝合葬?太|祖皇帝愿意吗?”
永福长公主与胡太皇贵太妃的情分最深,听谢莫如称太皇贵太妃为祸端,极是不悦,面儿上不好显出来,话却是不大中听了,道,“皇祖母一样是娘娘的长辈,就当为着长辈的心愿,只当尽孝了。娘娘一向宽和,怎么就在这事儿上过不去了呢?叫人知道,岂不说娘娘心窄。”
永福长公主这话一出口,长泰长公主就知要坏事,不待长泰长公主圆场,谢皇后已是道,“我心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要不心窄,焉能养育今上呢?还是说,我是看中今上母族无人,好拿捏,嗯?是不是?”
谢皇后眼中冷厉,永福长公主额间的冷汗当下就下来了,这话,是,是她私下说的!而且,她私下不只与一人说过。只是,谢皇后如何会知道?
谢皇后冷冷道,“我既不聋也不瞎,还能听还能看。为长公主着想,我与长公主之间,彼此还是存些颜面吧!”
永福长公主顿时臊的满脸通红,若换当年,她必然要与谢莫如翻脸了。只是,她还是当年帝室嫡出的公主,谢莫如却不是当年出身尴尬无可依仗的小女孩儿了。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