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前,苗氏的病好了大半,总算不是整日里歪在床上,能在水芙苑里走动走动了。
夏安馨为了中秋家宴的事体,向苗氏讨教了几句。
苗氏细细教了,又过问了宴席的情况。
泉茵见苗氏病中也不得安心,不禁暗暗埋怨了夏安馨一番。
廖氏没来插手中馈,她和姜家商议来商议去的,可算是把婚期给敲定了,定在了十一月初七,乐得廖氏整日里都堆着笑容,恨不能眼睛一闭一张,就到了娶媳妇的那天。
夏安馨却为此犯愁了。
杜云澜大婚与杜云萝及笄的日子实在有些近,两样都是大事体,撞在一块,上上下下都要手忙脚乱了。
好在还有苗氏顶着,有个主心骨,夏安馨还不至于没底。
中秋佳节,府里自是热闹非凡。
花厅里摆了宴席,庑廊下设了流水宴,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心情极好,席面上笑语不断。
等散了宴,杜云萝扶着甄氏,与杜怀礼一道回清晖园。
月色皎洁,撒下一地银光,园里的金桂开花了,秋风中香气四溢。
甄氏笑盈盈与杜云萝说话,突然间脚下一顿,抬手揉了揉眼睛。
“母亲?”杜云萝抬头看甄氏。
甄氏皱着眉头道:“眼皮子跳个不停,心神不宁哩。”
杜云萝安慰道:“母亲,许是叫这夜风吹的。”
甄氏点了点头,没有再提。
隔了三日,桐城那里突然快马送了信来,甄氏打开信一看,险些当即就哭出声来。
杜云萝凑过头去一看,心里也咯噔一声。
信上说,甄老太爷中秋夜里吃多了酒,不小心滑了一跤昏过去了,请了几个大夫来看,都说怕是要不好了的,叫家里多做准备。
杜云萝怔住了。
她猛然就想起去年见到甄老太爷时的情景,外祖父是那般亲切,与她说着逗鸟的趣事,又是真心实意待她,因着甄文谦闹出来的事体,外祖父气得都病倒了。
病床前,甄老太爷说过,他知道杜云萝受委屈了,虽然现在不能如何,但他总有一日会给杜云萝一个交待。
想起那番话,就叫杜云萝忍不住要掉眼泪。
她只是外孙女,与甄老太爷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没有一个月,而甄文谦是嫡长孙,是甄老太爷看着长大的,亲疏有别,甄老太爷却还是向着她说话。
她知道甄老太爷老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她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么快。
尤其是,前世里,甄老太爷还活了好几年的,但杜云萝不知道那时桐城里有没有来过这么一封信。
若甄老太爷的病情是今生才有的,那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甄氏捏着信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蹭得站起来,脚步跌跌撞撞地往莲福苑去。
杜云萝赶紧跟上。
夏老太太正和几个婆子一道打马吊,见甄氏和杜云萝红着眼睛进来,不禁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云萝快来祖母身边坐下,有什么事儿,只管与祖父说。”
杜云萝搂着夏老太太,咽呜道:“祖母,我外祖父不好了,大夫说怕是不行了的。”
夏老太太面上一白,上了年纪的人,对生死最为感慨,也最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