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金人攻城略地,朝中战和相争,群臣争辩不休,形成分裂之态,士人、太学生也纷纷公开上书,那种政治乱相直接导致渊圣在位区区一年多,换了二十六个宰执,其余六部尚书九卿五监更是数不胜数。
“是官家吗?”听得楼下喧嚷声越来越大,御史中丞李光扶着依旧捂面的户部尚书林杞,却是忍不住懊丧出言。“以退为进?官家何必行此权术?”
此言一出,秘阁之上复又鸦雀无声。
“不是官家!”
“此非官家作态!”
“不会是官家。”
片刻之后,吕好问、赵鼎、张浚,几乎是齐齐出声否定。
但三者的区别是,吕好问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且神色复有哀转之意;而张浚则是摇头不止,一时若有所思;倒是赵鼎继续咬牙下了命令,乃是让班直下去,让下方选个代表出来上楼来讲,又让一直敷衍秘阁会议的国子监祭酒陈公辅赶紧出宣德楼,去接太学生所上之书。
一番言语与吩咐下来,秘阁之上,到底是恢复了许多秩序。而等到下面一番混乱之后,中低层官吏代表上得楼时,秘阁之上诸位中枢重臣,更是早已经严阵以待。
“陈康伯,如何是你?”
赵鼎坐在座中,看着上来的官吏代表居然是都省中自己的左右手之一的左郎中,一时有些发懵。“你平日在都省静重明敏,一语不妄发,如何也掺和此事?”
“好让相公知道,平日一语不妄发,正是要此时言之凿凿,取信于人。”同样三十来岁,与张浚同龄,却是稍晚几年入仕的陈康伯拱手以对,没有丝毫慌乱之态。“赵相公,下官代替都省、枢密院、六部九寺五监,凡官身者七十三人,有‘虑’要说与诸位上官,也有‘疑’要问与诸位上官……可否能言?”
赵鼎一声叹气,却又在几名面色愠怒的大员开口之前颔首相对:“说来。”
“下官等七十三人,外加一百二十五名太学生,全都反对议和。”陈康伯开宗明义,继而细细说来。“其一,在于虑石晋(石敬瑭后晋)故事……”
“不会的。”不等赵鼎言语,礼部尚书朱胜非便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站出来做答。“国朝不会与金人有丝毫礼仪上的说法,兄弟之国都不会许……陈郎中,不是只有你们知道‘故事’,我们也知道。”
陈康伯朝朱胜非微微颔首,然后扭过头来,继续相对:“其二,在于虑朝廷弃两河士民;其三,在于虑朝廷忘靖康之耻……这是三虑。”
“不会的。”赵鼎叹了口气,赶紧正色做答。“你莫忘了,我自是河东人……朝廷此番议和,只是想借此迎回二圣、取回京东,并稍作修养,无一直和议下去的意思,待修养三年五载,军资充沛,必然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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