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伤口腐肉、寒热等症也和微虫有关,却是闻所未闻。此论中,只是拿了煮熟后的乳酪做了例子。但乳酪之酸腐,岂可与人体之伤口腐烂相提并论”
华佗只是看了个大概,暂时没时间看完,就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相信诸葛亮的实验应该是没错的,但诸葛亮的实验对象,只是面团、酸奶、酿酒、酿醋,这些东西怎么能跟血肉之躯相提并论呢这联想也太天马行空了。
“说得好!先生对医术的推断,果然严谨,舍弟此前的实验,确实不是为了医术,所以这方面还有缺陷。既然先生看出了其中问题,何不留下,利用我们能提供的仪器,把想做的实验补完呢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先生如能探究伤口腐烂之根源、瘟疫传染之原理,岂不是功德无量”
诸葛瑾恰到好处地开口劝诱,帮华佗把这个饼画得更清晰一些,让他能更好地看清人生目标。
华佗终于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而诸葛瑾还不忘再提醒一些技术细节:“其实,按照先生刚才所提的疑惑,我就想到了一个间接证明方法——要证明血肉是否会在微虫的侵蚀下腐烂,我们完全可以用牛羊豚肉焯水洗净后,另置入细颈透光的瓶中煮沸,放置些时日,观其是否会酸馊腐烂。
作为对比,我们还可以用并无细颈的普通透光容器,也煮一瓶肉,然后敞开放在看似洁净通风之处,放置些时日,观察其肉、汤腐烂。
舍弟当初的实验,不过是证明了‘在煮沸之物中加入新的曲蘖,后来的曲蘖能占据绝对上风’,而现在这个对照实验,还可以证明‘一旦灭杀煮沸之物中原有的微虫后,不再加入曲蘖,微虫也不会天然再生’,如此,则与伤口腐烂原理极为相近了。”
毫无疑问,诸葛瑾随口提到的,就是后世初中生物课本上翻烂了的“巴斯德鹅颈烧瓶实验”。这也是少数几个诸葛亮因为实验条件不足,而没法做的巴斯德实验之一。
毕竟诸葛亮烧不出鹅颈烧瓶,这个时代也还没有玻璃。
拿青瓷做这种实验的话,青瓷是不透明的,没法观察里面的肉、汤变化。要是打开盖子观察,实验就白做了,因为空气中的杂菌会落进去,干扰实验结果。
诸葛瑾其实也至今没有把握烧出透明匀质的玻璃。但是他有了青瓷作坊,也懂得了耐火砖和新式鼓风技术的应用,可以提高烧窑炉温,要搞出半透明的、棕色或杂色的玻璃,或者说“半透明琉璃”,还是有可能的。
无非就是把砂子在高温下煅烧,再想办法琢磨各种添加剂呗。现代玻璃在烧制时,加入的很多配方,其实是为了除色除杂,哪怕没有这些添加剂,烧出颜色丑些的玻璃还是做得到的,古人就可以。
这种玻璃对于造奢侈品卖钱或许意义不大,但提升一下科学实验的条件,弄出便于观测的透明器皿,却是不无小补的。
既然条件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顺便就把这个微小的科技进步顺手点了呗。
实在不行的话,甚至可以用东海郡天然水晶矿产的水晶,找些纯度低的、结晶效果差的,用猛火烧熔后重新吹气定型,就能形成细颈烧瓶了。
只是玻璃作为非晶体,大约八百度就能软化塑形,石英玻璃就得一千摄氏度。而天然水晶是晶体,有固定熔点,不易提前软化,烧熔难度会大很多。
但这也没关系,只要挑纯度低、晶体性质相对不明显的水晶矿就行。
实在烧不软,那就再加铅煅烧,铅玻璃五六百度就发红变软了。加入铅杂质,可以极大降低玻璃和水晶的熔点。这点化学常识,诸葛瑾前世作为一个高中理科金牌讲师,还是知道的。
华佗果然被诸葛瑾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震慑住了:“可是……将军所言的这个实验,又该如何施为呢天下有这样的器具么”
诸葛瑾淡然一笑:“只要先生肯留在广陵,慢慢指导点拨,我自会差人造出这些器具。只是要先生多住数月,对外便说陈府君病重,不得暂离好了。”
华佗眉头一皱,他已经愿意多住几个月了,但要他宣扬陈登病重难愈作为借口,那不是砸了自己的医术招牌么自己明明一下子就把陈登的症状治好了,只是暂时没能根治而已。
可惜,一想到诸葛瑾开出的实验条件,和研究支持,华佗还是没忍住:“既如此,老夫便在广陵住下,且看将军能如何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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