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涞心里却微微出了神。他犹自记得今早见到侍书的样子,自己因为不想叫人瞧见,从董家丫鬟仆妇们进出的侧门悄悄儿出来,却见一个小丫头瑟瑟缩缩地立在那石狮子后天的背风处伸头望着门口。见自己出来,忽然就冲了过来,也不认一认自己是谁,便拉住了叫自己传话进去给董二爷。
澎涞本是私下行事,最不想叫人认了出来,一时也没有看清这拉着自己的是谁,便立时要挣脱了上马,把那女子也摔得跌在地上。却不料这女子跪在雪地里,却趁势一把抱住马腿,马屁惊着便是一踢,拖着她走了两步,她却死死不松手。
澎涞觉得奇怪,低头一看,却惊觉这抱着自己不放的女子却是侍书。过了许久未见,只觉得她清瘦了许多,或者是在风口里冻着的缘故,一张脸几乎都失了血色。澎涞低头一看,只见她钗环松懈,头发都散落下半边,身上也只是胡乱穿着件衣裳,十分单薄,全身都不自禁的瑟瑟发抖,眼前里头却是热切地瞧着自己。
侍书也在自己低头的时候认出了自己,那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一瞬间便明白过来自己是要去哪里,便也不再求着自己传话,只叫自己带了她同去。澎涞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害怕,却又带着坚定不移的倔强。澎涞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来很多事情,那些被自己模糊到几乎消失的记忆忽然泛起来,似乎清香袭人,又似乎苦涩无比,是极浓的毛峰茶的味道。
平日沉默安静的女孩子,为了自家的姑娘,甘愿李代桃僵,眼神里头是倔强坚定,却隐隐又有些害怕。到底是年轻女子,虽然有忠心,突然担当这样的重任,又怎么能不害怕呢。后来一日突然又迸发了怒气,口齿锋芒叫自己无言以对,竟忽然生了怜悯出言安慰。
那个羞怯的年轻丫头,穿着从没有见过的高贵衣装,银白色的裙裾,浮凸着深深浅浅的牡丹,花开次第之间,幽蓝的凤凰飞舞,却衬得那一张脸愈发仓皇失措,几乎想躲进那如云霞一般的裙子和满头沉重的首饰里头去。
那样惊慌不安,扶着自己的手走在万人面前,脚步踏在云端都是虚浮的,却又强自装出一种镇定来,却不觉得已经把几乎全身的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他记得她看见面前迸发的血光的时候那张瞬间苍白的脸,闭起眼睛不敢去瞧,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才能把那惊恐咽了下去。
桃源川上,这个人对自己的冷淡,似乎带着些怨气,叫自己有些莫名。那时候自己只觉她与众不同,却又瞧一眼便罢了,自己从不肯在这些事情上头多留心的。就算与众不同,在自己眼中也只是一枚好用些的棋子,省了自己些费力心思罢了。
隔了半年又到了西疆,却又不觉得她有什么不一般的,立在青罗身边,倒有些深思不属的样子,低着头只出神。一时出去沏茶,却又在外头打翻了茶盏。翠墨在董润面前说起自己与之相熟,自己也只是淡淡敷衍了过去。后来便再也没有见到她,只是在回廊里头瞧见打碎了两盏茶,一个是猴魁,另一个是极浓的毛峰,正是自己素来喝的,心里就是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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