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因为失了血的缘故,面容显得尤其的苍白,唇上几乎没有血色,紧紧地抿着更是发白。发间似乎也受了些伤,一线血迹蜿蜒下来,流淌到眉心才停下来,衬得一双眼睛如鬼神一样的亮,带着从地狱之火里头归来的冷酷和杀意。
青罗觉得有些冷,今晨在城头上所见的怀慕,犹有几分是自己熟悉的,并不叫人害怕,而此时的文崎,却是叫自己情不自禁地生了几分畏惧,叫她不敢再像平时那样信任依赖。
青罗顾不得多瞧文崎,忙向着侍书那边走过去,跪下来细细查看。果然见侍书委顿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短剑,青罗只觉得十分眼熟,瞬时便明白过来,与文崎素日所用的那一柄长剑显然是一对。想是伤的极深,侍书胸前的红衣已经晕染出大片黯淡的黑色,眼睛微微闭着,犹有呼吸,却没有声响。
青罗心里伤心,又不敢贸然去惊动她,抬眼看了一眼澎涞,见他素来温和不动的神情中也露了几分惊讶,跪坐在侍书身边,一双手似乎想要伸过去扶住侍书,却停在半路上。侍书的血溅上了他素日一尘不染的珠灰色衣衫,那红色鲜艳得刺目,似乎还是活的一般,渐渐展开来,像是桃花一树。
这是青罗第二次瞧见这样的情景,在倚檀身上,在侍书身上,她已经不用问这样的情景是为了什么,还能是为了什么呢?青罗一时之间只觉得恨极了澎涞,若不是他,又怎么会成了如此?
侍书像是知道青罗来了,微微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涣散,青罗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自己忙道,“侍书,你觉得怎么样?”
侍书嘴角一动,像是要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一般,低声说着什么,青罗听不清楚,忙伏过身去。只觉得侍书在自己耳边嗫嚅,不过是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姑娘……我……对不起……”那声息渐渐的低弱下去,慢慢听不见了,连那呼吸也似乎渐渐消失了。
青罗的泪登时便落了下来,她其实一早就明白,侍书对澎涞的心,和倚檀对怀慕,本就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多了顾虑重重,多了为难挣扎。她和澎涞之间不但夹着侍书自己的顾虑,中间更夹着一个自己,连为心上人去死,也都觉得对自己歉疚。一开始的时候或者她还有过自己的顾虑,到了今日,她不过是想让他活着,她也想跟着他走,却又觉得对不住自己。
或者就像倚檀之前揣测的那样,侍书还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所以才在这时候对自己说抱歉。然而此刻青罗却不想再追究,她也只想让这个一起长大的侍书活着罢了。她昨日才见了倚檀的死,至今也不敢去面对,而不过一夜光景,这个跟随着自己走了千山万水,与自己同生共死,在所有为难的时刻都陪伴着自己、安慰自己的侍书,竟也就这样枯萎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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