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就在这里对峙着,都不发一言,青罗却觉得气氛凝重极了。
青罗低声问道,“眼下是什么情形?”
柳容致冷声道,“这女人眼见胜负已分,竟然拉住芳和,胁迫我们放了她们母子出去,否则,就要杀了她。”
青罗惊倒,“我见这里已经僵持良久,莫不是已经应了?”
柳容致摇头道,“她不愿和我交涉,只说要让上官启亲自前来,才肯相商。只是那边的情形,你也瞧见了,上官启自保还来不及,怎么会来管这里的事情?所以眼下,也只有这样看着。”顿了顿又道,“这女人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心却是够狠,也足够冷静,这样的情形里头,竟然还能孤身一人,与我僵持这样久的工夫,丝毫不见退缩畏惧。”
青罗也苦笑道,“她若不是如此,这些年的事情,也不会成了这样。只是她莫非知道舅父的身份,否则怎么会这样有时无恐?”
柳容致道,“我离开蓉城的时候,才不过是一个少年,如今沧海桑田,众人原本就以为我死了,除非至为亲近之人,谁又能认出我来?只是关心则乱,虽然她瞧不出来我是谁,却分明看出来,她劫持着的人对我而言是多么要紧,自然也就知道,自己握住了怎样的筹码了。”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来,“我只是心疼妹妹,你看她这样的年岁,本该像牡丹花一样富丽尊贵的,却成了这样的衰败模样。”
青罗望着柳氏垂下的一肩白发,心里也是不忍,半晌才道,“四舅父也不必太过忧心,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慢慢地调养着,也就好了。”
柳容致却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年轻,哪里知道这里头的道理。四体躯干若是伤了,纵然厉害痛苦,不过一年半载的,也就好的透彻了。然而若是心里头伤了,几年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那伤也是不会好的了。年深日久,伤口只会烂的越来越厉害,就算是熬了过去,一直到了死,也得带着到棺材里头去的。”
青罗心中似乎明白了几分,又凝神望着柳氏那里。柳氏也就罢了,只是平静甚至冷漠而已。而安氏,却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
青罗便扬声笑道,“多日不见云姨,这会子却揽着我母妃不放做什么?”
安氏却冷笑道,“在家这些日子,早就听闻二奶奶在外头做的大事。松城救世子,平城定军心,敦煌收西北,哪一样没有二奶奶的身影?只是我终究是你的长辈,你得叫我一声姨娘。我和你母妃之间的事情,这会子,却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说话儿。”
还不等青罗应声儿,安氏又斜眼睨了柳氏一眼,冷冷笑道,“二奶奶,我知道你这一会子来,就是瞧我们的笑话儿的。只是你可不要忘记了,就算你们今时今日赢了,又能如何?你家二爷处心积虑地这么些年,不过是为了他娘柳芳宜,和她柳家满门子的人报仇罢了。只是今日,柳家的人眼见是死绝了,就连他这最后活着的一个姨母,眼见也是疯魔了。瞧这不人不鬼的样子,不知道,还有没有知道,这是昔日柳家金尊玉贵的二小姐?我纵然输了,也输得畅快。”
说着用刀尖点了点柳芳和的面颊,笑道,“这些年,王爷总是护着她,不过是因为你这姨母,长得有几分像柳芳宜那个贱人。那贱人死了这么多年,王爷也没能忘记了她去。就连这柳芳和,也躲在她的隐蔽下头。我又怎么能容忍这么个眼中钉,抢去了我自家的孩子?所以宁肯那孩子死了,也好过叫柳芳和得意。如今可好了,静丫头死了,却也陪上了一个柳芳和,柳家的人,竟然为我的孙女儿疯魔了,也实在是好笑。我这个孙女儿,也不算死的冤了。”
青罗还未说什么,却只听铮然一声,身边的柳容致已经拔出了剑,笔直地指向安氏所在的方向,周身煞气毕露。
青罗忙低声道,“四舅父稍安勿躁,这会子母妃还在她手里呢,若是四舅父激怒了她,只怕要不好。”
那一边安氏却大笑道,“这位将军,蒙着脸面装神弄鬼的,方才还能与我冷静相对,怎么这会子这样激动起来?这柳家的女人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么相干?只是将军,你的手可要稳当些,你这里出剑不打紧,我这手若是一抖,这位柳王妃,可就性命不保了。”
柳容致冷声道,“你若是敢动王妃一根毫毛,我就把你,还有你的儿子孙子,都辗成粉末。还有你那些出身微贱,靠了你才勉强苟且偷生的族人,一个也不留,叫你满门族灭,永远在这世上消失。”
安氏一怔,却又厉声喝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威胁于我。你给我老实点罢了,你看是我怕你的威胁,还是你想见这柳芳和尸横当场。”
柳容致闻言握剑的手一紧,似乎就想要扑过去将她斩杀当场。青罗见状,忙伸手拦住,又摇了摇头。柳容致终究是投鼠忌器,虽然话说的厉害,却也真不敢怎样。勉强收敛了心里爆发的恨意和杀气,将手里的剑放下。只是一双眼睛,仍旧如刀匕一样锋锐,直直盯着安氏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