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低空,游蜂趁暖。凭高目向西云断。具茨山外夕阳多,展江亭下春波满。
双桂情深,千花明焕。良辰谁是同游伴。辛夷花谢早梅开。应须次第调弦管。
酒过三巡,玉瓶头里供着的大捧香花,被殿内的热气蒸熏地有些黯然了,眼前的轻歌曼舞却还不曾止歇。穿着中原衣裙的胡姬跳着汉家的舞蹈,举手投足间优美写意,一双双碧色的眼睛却妩媚多情,为这一支原本清冷的曲子,凭添了几分娇媚。舞姬的身影近在眼前,歌声却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许是从殿堂四周那些不断飘拂的帘幕背后,许是从装饰华丽的藻井深处,许是从更远的地方来,从天上来,从人间来,那歌声飘飘渺渺,却无处不在,在这坐了许多人却仍显得空旷的殿堂中回荡。
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
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
此时殿上的人或是举杯相庆,或是注目着殿上妖娆的舞姬,并无人真的去听这一支已唱了几回的曲子。只有昌平王高羽却像是沉醉其中,闭着眼睛独自倚着靠背,手中象牙描金的筷子在面前的酒樽上敲击,和着节奏,唱的慷慨。明明那曲辞曲调里的悲切,本该是婉转缠绵的,却被他唱出了几分豪迈。豪迈里头,还有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悲慨。只是那半醉半醒的声音,在满殿的觥筹交错中,却仍然是细弱的,被那些觥筹交错的寒暄淹没了。只有他一个人,还沉醉在这不断回复的曲子里头。
敦煌宫殿中的异香这样浓郁,又多喝了几杯,文崎只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那些喧嚣的声音,总叫他觉得烦闷。然而如今,他却不得不身处在这喧嚣之中,听着周围的那些人寒暄客套,吹捧贬低。那歌声又太缥缈,叫人觉得虚无,文崎并不爱这样的歌声。
文崎自幼听惯的军营中的悲歌慷慨,还有戍边人常吹奏的埙声。那些苍茫真切的调子,才是他心里真正的声音。而这些宴席上的娇媚歌舞,就好像是醉眼中的幻影,风一吹就散了。这座殿堂中曾经有过更为盛大的歌舞,也一样在金戈铁马中消失了。而如今,承平未久,甚至征服者就在这里,在上宾的位置上,而这样靡丽的歌舞,又再一次出现了。
文崎眼中却还隐约浮现出方才怀蓉离去时候,对着自己展开的那一个笑容。在与怀蓉签订终身之约的时候,文崎也听说过些关于怀蓉的传闻。这个表妹似乎是表姊妹中最神秘的一个,清冷到几乎寡淡的,比一般王侯之家的小姐少了几分华彩,却又多了几分清高。那时候母亲甚至对自己说,怀蓉的性子冷淡,倒并不是她最喜的,也未必能和自己琴瑟和谐。只是怀蓉深得太妃和王妃眷顾,怀蕊年纪又小,怀蓉便是自己妻子最好的人选。那时候,母亲对自己说了许多,关于上官家,关于方家,关于自己从小享受的尊荣和权利,关于随之而来必须承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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