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就凭老夫手里这把剑!”郑贵突然将腰际的佩剑抽了出来,平放在殷泰喉头,恶狠狠说道,“什么你家的船队?不过就是些倭寇聚集在一起罢了。你出一两银子笼络他们,老夫就敢出二两、三两、四两。老夫现在就将你杀了,看看他们会不会多说半个‘不’字出来!”
殷泰方才还气势汹汹,却被岭南王这样的举动吓得仿佛木头人一动不动,幸好他父亲殷承良是久经宦海之人,赶紧上前拱手求情道:“王爷,犬子年幼无知,冒犯了王爷虎威,还请王爷恕罪!”
岭南王沉着脸低声怒吼:“嗯?你说什么?”
殷承良反应倒快,连忙改口道:“冒犯天威,是冒犯天威……”
郑贵这才略略消气,说道:“老夫说话,向来说一不二,尔等今后若再如此聒噪,怕我就没有这样好脾气了。”
…………
却说秋仪之向西退去之后,便一路狂奔,一天之内昼夜跑了有上百里地,见四围再无岭南军的踪迹,这才渐渐放心,选了一座小村外的破落土地庙,安营扎寨下来。
赵成孝清点人数,所部十八个亲兵及两百乡勇之中,重伤的有四十四个,其余没有一个不披伤带创的,所幸全都生还,没有一个阵亡的。
这样不幸当中的万幸消息,并没有让秋仪之高兴多少,他默默听了赵成孝的汇报,又默默点了点头,吩咐道:“眼下我们还未跑远,怕是敌军就在不远之处。还不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赵哥叫弟兄们再加把劲,认真警戒,等回了山阴县,我们再好好休息。”
赵成孝答应一声,便退下去布置去了。
林叔寒目送赵成孝离开,展开折扇刚要扇两下,这才想起自己这把平日里最珍爱的扇子,已在乱军之中被撕破了,只好重新收拢,说道:“大人领军暂回山阴是对的,却不知今后还有何打算?”
秋仪之拿了根烂树枝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篝火,说道:“我心乱如麻,还没想到这点事情,正打算向先生请教呢!”
林叔寒答道:“大人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今日不过乍逢败绩,何以这样灰心丧气呢?”
秋仪之苦笑一声:“先生教训的是。不过我丧气的不是今日这败军丧师一事,而是自进入岭南道以来,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样透着诡异。先生想想,那温鸿辉分明是死了,居然又在岭南王身边活了过来。殷泰逃了、殷承良原本也应该死了,怎么也同样借尸还魂聚在岭南王帐下。我真不知道今后还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
林叔寒莞尔一笑:“这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朝廷搜捕了这么许多年,都查不清这天尊教主的身份,可见他行事极为机警秘密,也确实不是一汪江水就能淹死了的。而那殷承良,在江南苦心经营二十年,耍点手段搞个移形换影,也不是全无办法……”
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了顿,又道:“这些人都是大人的手下败将,惊弓之鸟一般聚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对大人来讲倒是一件好事呢!”
秋仪之疑惑地看了看林叔寒,问道:“林先生这话言过其实了,我的仇家聚在一起对付我,这算什么好事?”
林是林叔寒下意识将那柄破扇子展开,又赶忙合拢,笑着说道:“大人的仇家聚在一起,各怀鬼胎能成什么大事?不过是正好让大人一网打尽,省得大人四处打听寻找他们的踪影,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秋仪之苦笑一声:“先生这是太乐观了吧?杭州一失,江南全道除了南京以外,再无险可守,朝廷已是失了半壁江山,又没了钱粮赋税要地,不知何时才能平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胜负在谁手里,还没有定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