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仪之自从居间于大商人周慈景和老船主李直后,便两面抽头,每个月进项都在一万两银子以上,皇帝虽将他囚禁起来,却没下旨搜检抄家,着实富得流油。事到如今,林叔寒作为秋仪之的谋士,花起这笔钱来极为大方,又有尉迟良鸿的面子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牢头、狱卒都被他打点遍了,采买几本书的事情,当然也就没有什么为难的。说句难听的,就是秋仪之想见秦淮河畔哪座青楼里的花魁,牢头一样能想办法给他送进来。
就这样,秋仪之在牢房里头浑浑噩噩住了下来,照例每天睡到自然醒,饱餐一顿之后,便在牢房之内打一套尉迟良鸿传授的拳法,略读读书,用过午餐之后饱饱地睡上一觉,醒来又是读书、吃饭、睡觉,这样一来比起进牢之时反而肥胖了不少。
就这样,秋仪之在牢内被关了大半个月,转眼已到了仲春初夏时节。
江南天气炎热,这个时间气候已是十分闷热,在密不透风的牢房之内就更是酷热难捱。
这囹圄之内也没有什么斯文人,秋仪之索性脱去了衣衫裤子,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宽松松的裤衩,将床上的被褥堆到床铺一角,翘着二郎腿自顾自捧着一本书在读。
他正读得入神,忽听有人在牢房门外训斥道:“仪之,你这样仪态,成何体统?”
秋仪之被这话斥得一愣,慌忙翻滚下床,弯腰捡起随手扔在地上的衣袍七手八脚地披挂起来,这才朝门口拱了拱手道:“师傅教训的是。”
原来竟是贵为当朝宰相的钟离匡探监来了。
钟离匡只孤身一人前来,浑身散发的冷峻气质依旧慑得别人矮了一寸。只见他努了努嘴,对身后躬身站立的牢头道:“把门打开,我要同他说话。你们都战得远些,如敢偷听,小心脑袋!”
那老头赶紧唯唯诺诺地从腰间一大串钥匙上拣出一把,哆哆嗦嗦把门开了,一转身便走开了。这牢头走得甚急,就连那一串钥匙都忘在门上,没有取走。
钟离匡见了,摇了摇头,将那老头重又唤了回来,绷了一张脸道:“你连钥匙都不要了吗?牢头怎么当的?你下去,到你上司那边,就说是我说的,罚俸三个月,懂了吗?”
那牢头听见钟离匡叫他离开,似乎已忘了自己已然受罚的事实,居然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磨难,死里逃生了一样。
钟离匡亲自将门掩上,回头见秋仪之还在整理衣服,便说道:“仪之,你知道么?中原古称‘华夏’,其中一个‘夏’字讲的是地域广大,一个‘华’字讲的是衣装华美。你这样衣冠不整,还有什么朝廷命官的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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