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秋仪之收起目光,问忆然道:“怎么样?这青楼之中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忆然却依旧看得出神,说道:“你们中原汉人可真奇怪。书上写的、口中说的全都道貌岸然,可私底下却都是一派肮脏龌龊的模样,真是没劲透了。”
忆然这一句话将包括秋仪之在内的所有汉人一网打尽,却又说将人情世故说得丝毫不差,让他一时没有办法反驳,只好拿起筷子,捡着好吃的菜就往嘴巴里送。
正这时,不知从何处来了三个穿着甚为华丽之人,走到秋仪之这桌酒席之前,大大咧咧地问道:“我们几个来晚了,这里还空着两个位子,可否让我们坐坐呢?”
秋仪之见这几人都是轻浮的神色,知道均是不速之客,便扯个谎:“在下还有几个朋友要来,三位要坐在这儿,怕是有些不方便。”
领头那人看模样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球凸出显是酒色过度之故,摇着折扇道:“你哪里来的朋友?来了,到时候我们再让不就行了?”
秋仪之见这几人似乎要找茬,叹口气,服个软道:“既然几位喜欢这张座位,那我等便让给诸位好了。”说罢,起身就要叫忆然一同离开。
忆然却端坐在座位上不动,两眼还在销香馆上下不住观察,口中淡淡地说道:“这是我们定下的位子,凭什么走?”
秋仪之只当忆然不知其中的情理,正搜肠刮肚地想要向她解释。
那个找茬的年轻人却嬉笑了几声:“还是这位小娘子懂事。我方才在窗外就见小娘子长得漂亮,却不知道竟跟了这么个窝囊废。我还没露出真本事呢,就把他给吓跑了。”说罢,拿起桌上的酒壶,自斟了一杯,又给忆然倒了一杯酒,说道,“那小子想走,便让他走好了。我来陪小娘子喝一杯!”
秋仪之听他们说自己是个“窝囊废”一股怒火已从心中腾起,心想:这要是在广阳城中,也不需自己动手,报出名字就能把这几人吓得屁滚尿流;要是兄长尉迟良鸿在身边,只要动动小手指,就能将他们立刻打倒在地;要是在暖香阁内,凭着自己同老鸨顾二娘的交情,说不定她能暗中下些奇门毒药,让这几人当场出丑……
可他又转念一想,自己认识的渤海郡主忆然并不是这样忍气吞声的性格,一定是又想出什么作弄这几人的法子来。想到这里,却又唯恐忆然弄出什么大动静不好收场,便略提高了声音道:“好了,同这几人有什么好多纠缠的?我们换个地方也就罢了。”
忆然还没回答,却又惹到那带头的年轻人,只见他扯着嗓子喝道:“走开!这里有你什么事?”一边喊,一边手拿折扇,就往秋仪之脑门上砸去。
秋仪之手疾眼快,侧身闪过,一把抓住那人拿着扇子的右手。秋仪之虽然久历行伍,但其实武艺稀松平常,比之幽燕道的寻常军士还差了许多,却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把竟将这挑事的青年捏得“哇哇”乱叫。
跟着青年的两个随从模样之人见状,立即将秋仪之推开,扶住那青年道:“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位少爷是谁吗?说出来吓破你的胆!”
秋仪之已听出这放肆的青年乃是京城之中哪位大人的衙内,心想:此事若是闹到官府上,虽然凭着忆然渤海国郡主的身份、抑或抬出幽燕王爷的名牌,都不至于吃亏;但事发之地在青楼之中,毕竟有些不体面。
秋仪之正满脑搜索着脱身之计,却听忆然幽幽地说道:“我听说在这里,男的请女的喝酒,反而是要给钱的,对不对啊?”
那青年听她这么说,顿时又来了精神,揉着自己被捏得涨疼的手腕说道:“那是。这销香馆中的姑娘,像这样的小杯,喝一杯酒也能得一钱银子的赏钱。今天我心情好,给你翻十倍,一两银子一杯,如何?”
此时酒桌四周围上来看热闹的没有半百也有二三十,听这青年出手大方,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
那青年被看客哄得高兴,正在得意之际,又听忆然说道:“要是我想请你喝酒呢?”
那青年听了一愣,眼睛一转,说到:“想请我喝酒的多了,要是寻常人等,我还不理他们。既然是小娘子有请,那我今天给你面子,也是一两白银一杯酒,童叟无欺!”
忆然听了,嘴角一扬,从座位中缓缓站起,又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用力掼在桌上,问道:“那你看这样东西值多少银子?够请你喝多少杯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