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范敬这里感叹,再说采薇,忙活完了手边事儿也过了腊月二十三,皇上都封了宝印,采薇这边也就闲下来,开始跟着她娘和小婶婶应承各府女眷来往。
过了除夕是忙上来,也没旁事,不过就是各府轮流做东,寻个由头,或听戏,或打牌,或说笑,没个正经事儿,却比采薇平日里还忙几分。
过了初五刚略好些,忽然皇后就下了道懿旨,说雪后初晴,宫里梅花开正好,倒勾起了太后娘娘赏梅吃酒心思,想着身边有几个女孩子伴着说笑赏梅,倒是一桩乐事,因此让三品以上家里凡有未出阁女孩,举凡嫡女,侄女,甥女,均请到宫里青梅园来陪着太后赏梅。
这一道懿旨,说白了就是冲着采薇来,皇后娘娘听了她母亲赵氏话,恨不得当即便见着采薇,封清月比弟弟大了几岁,她未入宫前子都尚小,她便每日带着他,子都启蒙师傅不是旁人,便是这位皇后姐姐,亲厚处自不必说,后子都远走避祸,倒是经年难见一面,因此,那日金殿上见了亲弟弟,封清月才忍不住下了御阶。
封清月自然知道弟弟性子,虽才高却冷清,倒不妨这么个冷清性子,自己还能瞧上个姑娘,还非卿不娶,封清月怎能不好奇,加上平常人家能巴上国公府亲事,做梦不得笑死,偏这位苏姑娘至今还没点头,子都那意思,又是苏姑娘不点头,这亲事就得等着,真真什么样女子,值得她那个惊采绝艳弟弟这样死心塌地待承着,故此,借了这个赏梅宴因由,费了这么大个周折,就是为了瞧瞧苏采薇。
皇后娘娘这懿旨一下不要紧,可忙活了京城众家闺秀, 凡是未出阁,没有不置办衣裳簪环精心准备。
刘氏也分外着紧,忙着打点采薇进宫衣裳头面,让三月挨个捧过来让她过眼,嫌这个料子不好,又嫌那个绣工不精致,采薇知道她娘这是慌了,也不理会,任她娘折腾。
刘氏看了一溜够,也没挑出个入眼,许静云进来时候,就见平日齐整屋子,翻乱糟糟,地上打开了好几个大箱笼,又是衣裳,又是首饰,还有荷包手帕等小物件,摆四处都是,一屋子丫头婆子被采薇娘指使出来进去忙活,只有采薇坐窗下炕上,手里握着本书,吃着茶,别样悠闲。
刘氏见了她忙道:“静云你来看看,这几件衣裳哪件体面,虽说采薇第一回进宫,可不能让旁人笑咱家姑娘寒酸了。”
许静云目光落那些衣裳上,指了指其中一件道:“我瞧着这件绣梅花好,外面罩上一个大红羽缎斗篷,走雪地里既鲜亮又好看。”
刘氏看了看道:“这件好是好,可就有些素,又是件白,大过年,怕太后皇后见了不喜。”
采薇道:“我就穿这件,那些大红大绿我是死也不穿,娘非让我穿,我便不去了。”刘氏没辙,见那件虽素净了些,却做得异常精致,袖口襟边都镶着白色狐狸毛,暗花缎子面,从腰至下摆绣着蜿蜒梅枝,枝头一朵朵红梅绽放,穿身上倒分外好看。
知道这丫头这是烦了,再挑下去不定就发脾气了,便只得应了她,刘氏不禁暗叹,他这个二闺女,如今是越发管不了了,手底下管着上千号人,杀伐果断脾性早就养成了,哪听得进别人话去,知道静云过来,必然有话要说,便寻了个托词回自己院去了。
静云坐炕上,小丫头忙捧了茶来,静云吃了一口,不禁端详了采薇几眼,这都过了年,算十七了吧!正是花骨朵一样年纪,家里倒也打扮成个男人样儿,石头青色绣罗袍穿她身上,有种雌雄难辨好看,一张小脸粉妆玉琢,眉宇间顾盼神飞,也别说封子都非她不娶,上哪儿再寻第二个苏采薇去。
采薇放下手里书,调皮眨眨眼道:“小婶婶这么瞧着我作甚,我又不是小叔?”徐静云脸一红道:“你现还说嘴,人家为了相看你,连太后娘娘都开了赏梅宴,你便是不想嫁都不成了。”
采薇自然知道这个赏梅宴目就是自己,只不过他家乐意怎么相看怎么相看,她不点头这亲事也成不了。
徐静云觑了她一眼道:“跟小婶婶透个底儿,心里打什么主意,闹到皇后娘娘那里,便再无转圜余地了,皇后娘娘若下旨赐婚,难不成你还能扛着不嫁吗。”
采薇笃定道:“放心吧!没有我点头,娘娘不会下旨,木头知道我性子。”徐静云扑哧一声笑了:“呦!都木头木头叫了,还扛着不点头呢,既然你两人两情相悦,便应了亲事吧!你如今可都十七了,封子都可是单支独苗儿,二十五了没娶亲,国公府那边也拖不下去了。”
采薇道:“这些我知道,木头也明白,他既要娶我,连这点耐性都没有,我嫁他作甚?况且,咱家买卖我还没理顺呢,等我理顺了,再说亲事吧!”
徐静云好半晌才道:“采薇,小婶婶给你个准话儿,这亲事拖不过明年,你自己好好想想,便是你木头想拖,皇后娘娘必然不依,有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嫁好才是女人一辈子头等大事。”
采薇点点头道:“我会仔细想这件事,小婶婶放心吧!”徐静云忽然笑道:“哪是我不放心,是你木头不放心,来不了这边,见天就去我们府里寻你小叔,我倒不知道,平常那么个寡言人,怎能说出那些话来,你小叔烦不胜烦,让我来跟你说,赶紧应了,不然,你没出门子呢,他先被你木头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