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目光扫过似乎正要开口的淳嘉,声音又拔高了一个调,“皇帝你不许再纵着她!不然哀家可真要生气了!”
淳嘉赔笑道:“皇祖母您别生气,若是为了朕的缘故叫您动了怒,可是朕的不是了。”
“本来就是你的不是。”太皇太后没好气道,“天子身系社稷,何等紧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亲自彻查到底,交给个不上心的妃子不说,也不来哀家这儿说一声!你可知道刚刚哀家听说此事后多么担心?”
她说着就哽咽起来,拿帕子擦着眼角,颤声道,“哀家福薄,先是送走了神宗先帝,跟着送走了皇儿,好容易有你这嗣孙,难道也要跟他们一样,狠心的扔下哀家先走一步吗?你就算不心疼哀家,你就不心疼宫里这两年进的新人尚在桃李之年,就不心疼你膝下那几个孩子都还在襁褓?没了你这天子庇护,叫他们往后怎么办?”
这番话责备的入情入理,宛若嫡亲祖母一样,淳嘉有着片刻的恍惚,旋即回过神来,微笑说道:“皇祖母教训的是。”
本来这种氛围他应该多说几句的,可淳嘉说完了这一句就不作声了。
于是太皇太后也有点哭不下去,掩着帕子呜咽叹息:“哀家就知道你根本没把哀家的话听进去!”
“朕怎么敢?”淳嘉态度温和,语气诚恳,眼底的情绪却毫无波动,柔声道,“还请皇祖母息怒,明惠已经不好了,若是皇祖母也有个好歹,却教朕怎么办呢?”
太皇太后哽咽道:“你们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哀家老了,也管不了你们,罢了,你们下去罢!”
……片刻后被委婉逐出金镂轩的帝妃在帝辇中面面相觑。
“陛下,太皇太后原本有意借题发挥,揪住妾身不放,却在陛下反复提到明惠公主后,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云风篁定了定神,低声说道,“恐怕明惠公主的卧病大有玄机,以至于太皇太后不敢多留咱们,即刻打发了咱们出来。”
淳嘉沉吟道:“只是……明惠到底怎么回事呢?”
云风篁心里有点惋惜,早知道年初时候不给皇后出那个走水的主意了,不然这会儿正好用上——要是薰风阁走水了,总要抢救纪太后跟明惠公主吧?
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提前叫人在暗处盯着,不定就能窥破纪氏的谋划。
但现在不行,现在她不能献这个计。
不仅仅是会惹纪氏怀疑,更会让淳嘉联想到年初行宫的走水……
“这些日子前朝可有人提及明惠公主殿下的婚事?
”她思索了会儿,问皇帝,“还有钦天监,可提到过明惠公主殿下的命格?”
淳嘉摇头道:“不曾有这样的事情,否则朕岂能心里没数?”
之前明惠公主刚刚传出重病的消息时,淳嘉就怀疑,是纪氏看重的驸马怕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才让这公主称病造势,等着合适的机会,再以公主的性命为筹码,逼着自己点头。
但一直到现在,前朝后宫都没有传出过类似的传闻。
这就叫人看不懂了。
“陛下,要不让钦天监给公主殿下算一算?”云风篁眼珠转了转,提议道,“兴许有什么能够让殿下早日康复的法子呢?”
既然纪氏按兵不动,让咱们无从下手,那就帮他们动一动——皇帝可以自己安排钦天监,对于明惠公主卧病这件事情,说些有的没的,逼着纪氏有所举动?
她这会儿还有心思给皇帝出谋划策呢,结果这一晚过去,次日起来,就被告诉了一则传闻:行宫传言留丹堂的事情,是她贤妃做的。
原因很简单,殷昭仪虽然不是宫里头风头最劲的,却是一手挑起了妃嫔努力争宠局面的人。
而上一个不顾体统想方设法争宠出头的,正是云风篁自己。
靠着这一手上位,混成宫中仅次于皇后的大佬,还养了俩皇嗣的贤妃,会喜欢看到后来人模仿吗?而且殷昭仪才貌双全年轻美貌不说,还有个好家世,而且她还能生!
这么着,贤妃能容得下她?
不但容不下,还得借殷芄的倒台,给上上下下好好上一课,那就是敢贸然露头跟天子献媚,哪怕是殷芄这等出身位份,也没有好下场!
这样大家都跟早些年一样安静如鸡,一个个见了天子乖巧懂事千篇一律,显示着贤妃的生动鲜活才思敏捷,她可不就满意了?
……说的真是有道理,云风篁自己都差点信了。
她被气笑了:“这话最初是从哪流传出来的?”
底下人正七嘴八舌的给她提供消息呢,又有宫人跑进来禀告了个坏消息:殷衢求见淳嘉了,为女儿喊冤了——是的,他已经听说了最新的传闻,此次面圣,矛头直指云风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