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头一次看杀人的张越只觉得眼前弥漫着一股红幕,那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倒是旁边的陆丰在见血之后就向左右赞道:“这一回都是调的精干人,好快的刀!”
尸首和头颅很快就被人一具具清理抬了下去,十几桶凉水往刑台上一浇,不等血渍收拾干净,就有军士将绳子绑着的又一串人赶了上来,就着那尚未流尽的血水中将他们一个个按在了地上。见血之后的犯人大多已经瘫软了下来,但也有一下子大发癫狂要反抗的,却被一个个刚刚杀红了眼睛刽子手一脚踹翻在地。当这一轮再一次四十多颗人头落地的时候,人群中的喧嚣比刚刚已经小了许多,而空气中已经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
当四五次杀戮过后,朱瞻坦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他毕竟不是祖父和父亲那样的屠夫——于是便喝令护卫挡在身前,深深后悔起了这一回为何不让其他弟弟代走这一趟。
刚刚还面色淡然的陆丰这会儿脸色白得和死人似的,身上直打哆嗦。旁边的几个小太监已经是骇得动弹不得,甚至有一个吓得尿了裤子。前来观刑的青州府衙官员也多半支撑不住了,即便是山东都司的那些武官,对于这样的场面也颇有些惊悸,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围观的人群已经完全没了起初的热闹劲,全都安安静静站在那儿,那表情都定格在了适才鬼头刀挥下的一刹那,就连眼睛都不会动了。酒楼饭庄上的女眷们早就远离了窗户和栏杆,胆小的甚至已经昏厥了过去。正对刑场的所有临窗雅座上,这会儿还能有兴趣站着观看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是这些人,目光里头也多了惧怕少了激动。
看一回杀人很刺激,连着看第二回兴许还有些兴奋,但一连三四次四五次过后,留给人们的便是深深的恐惧和惊骇。
看杀人的人已经支撑不住了,那些烈日下的待宰羔羊更是不消说,昏厥过去的不在少数。即使不少刽子手乃是军中决死囚的老手,这会儿挥刀的姿势也渐渐有些僵硬疲惫,原本磨得雪亮的屠刀也仿佛不像起头那么锋利无匹。那四个青州本地的刽子手甚至已经觉得腿脚发软,只是倚仗烈酒的烈性和当空的艳阳方才勉强继续着这场杀戮。
“小……小张大人……”陆丰终于僵硬着转过脑袋,见张越仍然像最初那样端端正正地坐着,他心中除了钦佩还有些恐惧。然而,这当口他实在没空管别人,遂强笑道,“我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暂时离开一会,这应该不打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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