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五千文钱就是五吊整,但自从洪武年间发行宝钞之后,大明铸钱就渐渐少了。永乐年间倒是多次铸钱,但全都是锁在库房里头任凭串钱的绳子发霉烂掉也不曾拿出来。民间流通的铜钱往往是字迹磨损甚至是不堪使用,就这样还数量极少,多半就是拿着朝廷宝钞当零钱使。票面上为一贯的宝钞,在市面上只值五文钱,即使这样还得分新旧。
然而,这会儿从那口袋里掏出来的,却是货真价实的一串串铜钱!于是那些等了三个月的汉子们全都忘记了桌上的酒菜还剩大半,个个两眼放光地盯着口袋瞧,前头的更是人人伸长了脖子,生怕那几个管钱的差役克扣。当眼尖的人瞧见一个不苟言笑的年轻人背手站在最前面的时候,一时间,消息立刻就从后头传到了前头,人人都心中大定。
于谦出身贫寒,当初还在读书的时候就对底下的诡谲勾当有所耳闻,出仕之后巡查过地方,如今就任广东巡按御史,更是见多了贪婪无耻的人,于是一听老仆报说藩司开始给工人们派发工钱,他立刻离席而去来到了这里。此时,他往那里一站,立刻把几个盘算着小九九的皂隶和差役给镇住了。
有那位铁面御史在前头看着,谁敢玩猫腻!
张越比于谦迟了几步,一到这里就看见了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不禁苦笑一声,心想这人果真是一丝不苟。他上前才和于谦打了个招呼,最前头拿着工钱正在欢呼雀跃的工人们已经是瞧见了他,呼啦啦跪了一地。这一举动顿时惊动了后头的,不消一会儿,两边摆开老长的二十桌人全都矮了半截。见得这般情景,他连忙抬了抬手,后头一个大嗓门的差役连忙叫了一声,好半晌,人们才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此前拖了三个月才给大家发了工钱,带累大家不能捎带钱回家去,如今总算是偿付了这一笔,你们心定,本司也算是心定了。”张越见一大堆人脸上都是笑容,知道如今这一趟算是安了人心,也就笑呵呵地说,“以后,官府还会有修建桥梁、整修衙门、修河堤之类的差事,到时候也会招募差役。虽不是都像这次那么赶,未必有这样的工钱,但有一句话本司却可以保证,那就是决不让大家流汗干白工!”
下头的每个人原本就是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位藩台大人要说什么,待听到最后一句,也不知是哪个带头叫了一句好,其他人也纷纷使劲附和了起来,一时间,下头此起彼伏都是欢呼的声音。等好容易停歇下来,张越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田间有的种得是三季稻,有的是二季稻,有的是稻麦双季,再过两个月就是夏收,大家回去正好赶上收割。吃过这顿饭,便是散了,就祝大伙今年夏天风调雨顺,能有个大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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