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烟……”牧碧微震惊的说了两个字,便见聂元生缓缓点头,神色平静之中亦有着一丝难言的悲哀:“方贤人派人去禀告甘泉宫,陛下召见蒋遥等人,实际上陛下什么都没说,不过是照我叮嘱,宽慰了一番蒋、计,又勉励了几句牧令罢了。”
牧碧微抿紧了唇,禁中混入毒物,宣室殿,或者说整个冀阙宫的宫人都脱不开关系,聂元生本就深得姬深信任,如今再以身中毒,让姬深怀疑起了他是代己受过,疑心一点一点被引到了太后身上——即使不怀疑是高太后意图毒杀亲子,至少也是怀疑高太后有纵容之意……总而言之,在认定了高太后偏心广陵王的姬深心目中,高太后的嫌疑难洗!
而正在姬深心中怀疑扩大到了极限时,聂元生又劝说他召见蒋遥等重臣,接着,方贤人果然如他所言派出挽烟向甘泉宫禀告此事,这在往日本不被姬深放在心上的一件事,此刻却无疑等于成为了聂元生的证明!
“陛下只问了挽烟是奉方贤人之命前去和颐殿禀告此事,便被陛下下令拖下去杖毙。”聂元生轻声而冰冷的道,“其实当年高祖皇帝为陛下挑选伴读,原本并无我在内,当年陛下启蒙,高祖皇帝对于储君已有决议,也决心要以陛下为太孙,所以四名伴读,高祖皇帝头一个点了威烈伯曲夹的嫡幼子曲叔清,第二个点的是荣昌郡公高传嫡孙高荭,也就是陛下的表兄,第三个是新昌郡公沈豁的嫡长孙沈庆,由此可见,陛下第四个人会选谁!
“家祖是本朝名臣,但也只是臣,聂家毫无底蕴,我连阿爹的面都没见过,他就已经去世,叔父性格忠厚,可却不适合入朝为官……高祖皇帝之所以取我为伴读,却正是因为我阿爹早逝,叔父忠厚的缘故。”
聂元生苦涩而茫然的一笑,才继续低声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既安慰了那些非世家出身的老臣之心,又不至于生出一位权臣来……实际在,有那么多世家在,如我这等庶族出身的臣子,即使叔父酷肖祖父,又怎么可能达到操纵朝政的地步?”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目光渐渐转冷,“我六岁入宫,伴读陛下,至今一十有四年,少与陛下相离,不论陛下在旁人眼里如何,待我总是好的,这样害他子嗣,我之罪孽,难以洗净!”
话是这么说,但聂元生眼中冰冷之意却不容摇动,牧碧微沉默许久,方悠悠的道:“陛下待你是不错。”
顿了一顿,她却冷笑了一声,“然而这不过是你处处顺着他罢了,若不然,曲叔清、沈庆、高荭都被赶走,你又凭什么留下来?”
“元生到此刻还不及我看的开啊。”牧碧微按住他手,凝视着聂元生的眼睛,一字字的道,“若无陛下昏庸,我何必进宫与那些个妃嫔拼个死去活来?你又何必背负佞臣之名步步艰辛?如今陛下才亲政,因着登基以来的不理朝政与重色轻德,朝野对陛下已经很是不满了,陛下无子,尚且可能使各方彼此顾忌,僵持一段时间,让你我可以趁机站稳脚,若陛下有子……一旦你代笔之事被揭露,你可知道是什么下场?挟幼帝自重,这样的差事,落得到你我手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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