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醒了醒神,抬起一头乌云,从容自若地看向沈复,道:“你别急着下定论,再仔细瞧一瞧!”说完,重新低下头,聚精会神地盯着织布机横截面上不停进进出出的经纬线,“孤影成对苦,好事成双乐,我又不呆不傻,怎会让它形只影单?”
沈复听她这话大有深意,却又捉摸不透,只能睁大眼睛盯着枕头皮,希望窥探出特别之处,可他再努力,眼珠子落在枕头皮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奈向陈芸求教。
“还请芸姐儿赐教!”
陈芸见他不耻下问,不禁嫣然一笑,就慢慢放下手中的尺素,一动不动盯着满脸困惑的呆子,笑道:“不怪你有眼无珠,该怪我太故弄玄虚,将另一只鸳鸯藏起来了!”
沈复更加疑惑,忙问:“藏起来了?就这巴掌大地方,你能把另一只藏到哪里去?”
陈芸捂嘴浅笑,不紧不慢地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朝那鸳鸯附近泛起的一圈圈的涟漪指了指。
“喏,在这儿呢!”
沈复慢慢省悟过来,不禁朗声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边笑,一边将枕头皮从新放回箩筐,然后满眼欣赏地盯着陈芸,啧啧称赞:“怪道人说,三人不见,当刮目相看!你如今也越发长进了,竟也学了画师云里雾绕,藏山遮水那一招!”
陈芸晓得这是夸她了,会心一笑,低下头来继续织布。
沈复还等着她搭腔,转头一瞧,见她只是一味埋头苦干,不禁好奇道:“怎么总没完没了地织布?”
陈芸望了望他,叹息:“哪能都如你这般好命,从小生在金玉堆、纨绮丛,锦衣玉食,肥马轻裘。我家家境贫寒,虽说有良田几亩,可碰上荒时暴月,年景不好的时候,忍饥挨饿,也是免不了的,所以呐,为了以防万一,平时还要靠织布换取生活所需!”
沈复不事稼穑,自然不懂生活的艰难,只是定定看着耧花机里还未出炉的罗布,问:“你干活慢得跟老牛破车一样,要织出一匹布,少说也要好几日才能完工,最后又能换来多少钱呢?”
“一个铜板也是钱!只要能赚一点贴补家用,总比不够用的强!”陈芸淡淡笑着,忽然扬起桃花面来,瞟了眼不了解底层人民辛苦的沈复,“你呀,最好有一日穷得叮当响,整日粗衣淡饭,连身像模像样的衣裳也没有,到时,你这富公子就知道一个铜板的好处喽!”
沈复目光流盼,也不顾陈芸说的玩笑话,只是笑着问她:“怎么去年没见你织过布?”
陈芸满脸无奈:“我倒是想替家里分担一些,可娘嫌我干活粗粗拉拉,总不肯让我接她的手,也是今年庄稼地里忙,娘一个人顾不过来,才渐渐肯让我帮衬一二!”
沈复听着听着,陷入了遐想。
陈芸见他双眼呆滞入迷,连忙戳了戳他的腰,笑道:“好好儿的说着话呢,怎么又发起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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